身旁的人顺着他的话接道:“可不就是么!”声音中亦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你瞧,说他是个聋子,他还不知晓呢!”
“哈哈哈哈……”先前出言讥笑的人大笑,“也不知他拦着人家小娘子做什么呢,也不看看旁人能不能看得懂他在说什么。”
“怕不是还要随身带着纸笔,才能勉强与旁人交流几句吧……”
贺令姜并非哪门哪派的弟子,又由于是出来办事的,身上也只着简单的常服。
她此刻正背对着几人而立,在旁人看来,似乎也就是个不知怎地混到这玄门大会中的小娘子。
司真虽则未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几人映入眼帘,再瞧见他们面上的神色和开合的嘴巴,心中便已然明了。
这几人乃是鹿泉观的弟子,为首的那个更是观主亲传,极擅剑术及符箓之术,在同龄人之中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鹿泉观与青阳观因着上两辈的龃龉,素来不对付,门下弟子也多看对方不顺眼。
那鹿泉观弟子性子本就性子骄纵,加之自己确有几分才能,看谁都有几分眼高于顶之感。
往日里碰见了司真,更是欺负他听不到、口不能言,对他多加讽刺。
如今又见司真在玄门大会上露了风头,心头更是不舒服,恰巧碰见了可不是要找他麻烦?
司真自小专注于太乙六壬之术,性子要单纯上许多,又不善武艺,对上他这种人委实是莫可奈何,索性就当做毫无所觉,不搭理他罢了。
说是平常也就算了,可如今贺七娘子还在。
司真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贺令姜微微皱眉,转过了身去冷冷看着几人:“你们是何人?”
领头那人眼前一亮,幼!这小娘子长相气质倒是出众!
只是玄门之中虽也有不少女子,他却还未曾听说过此等人物,瞧她身上衣着,果然不是玄门中人吧。
那人呵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小娘子问我?”
他得意一仰头:“我乃是玄门鹿泉观观主的嫡传弟子莫平。”
他鹿泉观在玄门七十二宫观中虽不说名列前处,但也算颇有几分名气,兼之他在同辈之中也算得佼佼者,玄门内谁人不知?
“皆是无名小卒耳,没听过。”贺令姜澹澹道,“不过既是玄门之人,口出妄言,修术不修德,实乃枉为玄门中人。”
那人顿时面色一沉,脸上爬满了寒霜:“小娘子倒是好大的口气!不知你又是何方人物?”
他身旁的人也横眉怒竖地朝着贺令姜望去,然而这仔细一打量,却突然心里打了个颤,不由扯了扯莫平的袖子。
“作甚?”莫平不耐烦道。
“她……”身旁之人颤声道,“她……好似是不缘司的贺七娘子。”
莫平刚要出口的话,便被堵了回去。
贺七娘子?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贺令姜。
玄门大会人数众多,贺令姜跟着袁不吝又坐在高处,如青阳观、鹿泉观这等离得较远的人若不凝神细看,还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更兼之贺令姜所坐之处,略微斜落于袁不吝后,从鹿泉观这处正好被他挡了面容,看不真切。
开口提醒那人,还是在贺令姜起身离席时恰好瞥到了一眼,然而却未曾看得真切。
如今听她言谈,再细瞧其形貌气质,似乎当真是那贺七娘子……
对上莫平惊诧怀疑的模样,贺令姜澹澹开口:“我呢,却是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出自临川贺氏,任职于不缘司罢了。”
“说起来,确实是不如阁下,出身玄门正统,又是嫡传弟子,出身地位说出来便叫人自行惭愧。”
临川贺氏,不缘司……确然是贺七娘子贺令姜无疑了。
她话语虽则平和,却字字带刺,顿时叫莫平如立针毡。
可他到底是骄傲惯了,不过尴尬了一瞬,心中的那股不服气便紧跟着冒出了头。
“听说贺七娘子尤擅符箓之术。既然今日巧遇,莫平便大胆向您讨教讨教,不知贺七娘子可愿指点一二?”
他四岁启蒙学道,自六岁起便开始习术,于剑术、符箓上颇具天赋,到如今已然过了十七载。
就说符箓一道,他在同辈之中不说从无对手,可能与之比肩者也不过一二罢了。
贺令姜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天赋奇绝又如何?还有那围剿多处神宫余孽的战绩,又不是仅凭她一人做下的。
他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厉害,能叫众人夸赞!
贺令姜挑眉:“你要与我比试绘符?”
“是。”莫平坚定点头。他这些时日参加玄门大会,剑术胜十场,绘符胜一十八场,不过是略微落于两名太清观的嫡传弟子身后罢了。
贺令姜倒是稀奇了,这般多年,要嚷着与她比试绘符的,这人还是头一个。
“如何比?”
莫平眼中一亮:“很简单。你我就各自现场绘符,注入真力后将此符掷向对方,能首先绘好对对方出手,且还能及时挡下对方符箓攻击且无损者为胜。”
他提议要以符箓为攻,那这绘出的符箓必然是带着威势的,不是那等清心符、安眠符之类的可比。
这比试,既比绘符的速度、威势,又比符师抵挡敌人的反应速度,
“好。”贺令姜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石桌石椅,“那便在此处如何?”
这处僻静人少,如今也就他们几人,也省了无端引人围观。
“行。”莫平自然没有异议。
他从袖中取出随身带着的毫笔、朱砂、符纸,向贺令姜抬手示意:“贺七娘子若是未随身携带这些,可暂用我的。”
对于擅符箓的人来说,随身带着些绘好的符箓还有朱砂符纸以备不时之需,已是习惯。
贺令姜却道:“不用。你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莫平见状,也不勉强,他提起笔却扔不见贺令姜取出用具来:“贺七娘子?”
“你只管绘符。”贺令姜提醒道,“我也要开始了。”
莫平皱眉,吸气凝神,便提笔欲绘。
然而,他的右腕刚刚提起,却觉右臂勐地一僵,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动弹不得。
顺着看去,便见一道泛着金光的无形符纹印到了他的臂间,而后一截衣袖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他呆呆地抬头看向贺令姜,她面前桌上空空,只手上呈捏诀收回之姿。
是……是虚空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