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韦府正堂,韦令铭手里捻着那支小瓷瓶,端坐在大椅之上,不多时,韦临安换了一件精细华丽的袍子走了进来。
一见到父亲,韦临安怯懦的躬身行了礼,看着儿子那一表人才的模样,韦令铭满意的颔首,轻抚胡须道:“嗯,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为父甚喜!”
韦临安抬身正容的问:“不知父亲叫孩儿穿的如此整齐,所为何事?”
韦令铭敛起笑容,煞有介事的道:“今日随为父去送那韩昌王,听说他膝下有一爱女,年芳二八,为父想着趁此机会求亲,为你博得一个正室!”
韦临安听得一头雾水,迟疑的道:“那段娘子?”
“区区一个妾室而已,又不妨事,怎么,安儿有所疑虑?”韦令铭说着,那双眼睛早已变了模样。
韦临安见状赶忙叩首道:“孩儿不敢,但凭父亲安排!”
“那就好!”韦令铭说着站起身来,一面走一面道,“别傻愣着了,跟为父前去吧!”
走在府中甬道之上,韦令铭悠悠的问:“最近房歆和那寒狗怎么半点消息也没传过来?”
韦临安寻思片刻,恭敬的回道:“可能是近日相安无事吧,要不然这二位的仆从早就前来叩门了。”
“也是,郭焱和伊瑾都倒了,宇文豫自然不敢轻出!”
出了府门,二人就车驾之前停住,韦令铭转念道:“等到赴宴回来,你去给诸路言官传个话,明日一早,加紧对都御使蒋孟,兵部侍郎李孺廷的弹劾,争取一招毙命!”
韦柱国在随从搀扶下上了车辇,恨恨的道:“这两个不识时务的东西,这个时候还敢暴露意图,为父要让这满朝文武知道,他宇文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长安外郭,望着一辆寻常车驾徐徐离开的远影,宇文豫双拳紧攥,搭在城垛子上,恨恨的对着身边的李孺廷说道:“若不是年关将近,军列不可轻动,本将定让这高瑜有来无回!”
“韦令铭如此高调通敌,真真是将我大安百官视若无物!”李孺廷黑着一张老脸,愤然的说着。
出乎李孺廷的意料,宇文豫倒是格外欣喜:“他越是如此,便证明伊瑾的计策施展的越好!如果畏首畏尾,我们还真没有半点机会!”
李孺廷频频颔首:“接下来该当如何?”
“韦柱国能有今日,仰仗的都是泾宁二州的兵马,如今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烦请李侍郎费些心思,对这二处的将官考核严厉一些,最好能伺机打掉主帅,收却兵符,如此一来,韦令铭的羽翼无形剪除,即便是底下那些喽啰有心护主,也断然不敢僭越!”
宇文豫吩咐完了,李孺廷深鞠一礼,拜别道:“孺廷领命,此事宜早不宜迟,这便去办!”
……
光禄府门前忽然多了不少新面孔,与一直把守在这里的京兆府军士不同,这些人虽然只着常服,却个个刀剑加身。
原本的京兆府兵已经将光禄府前后围的水泄不通,再加上这么一群人,简直被困如铁桶一般。
那批武士不是别人所派,正是出自韦柱国麾下,为了替儿子守住这个小妾,韦令铭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光禄府内,一名丫鬟翘首望着门外看了一眼,竖耳探听间,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句:“都给老子机灵点,现在那姓伊的已然是笼中死物,不过少柱国看上了他那夫人,若是未来少夫人盯不住给跑了,你们的小命儿也就别想要了!”
丫鬟听闻不由得一惊,赶忙回去禀报给了自家主母,段锦娘一听这话,一张小脸登时便因震怒涨红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府门前散播如此厥词!”段锦娘怒不可遏,恰在此时,朱离自门外走了进来,一见主母这副盛怒模样,朱离赶忙问明了情况。
待丫鬟说了一遍,朱离默默地听完,随即对段锦娘说道:“主母放心,有朱某在,断然不会让那些家伙得逞!”
段锦娘微微颔首,朱离思虑片刻,对身边仆从吩咐道:“尔等好生看顾主母,朱某去去便来!”
……
大理寺地牢之内,尚书右仆射郭焱一如既往的仰躺蒲草之上把悬顶灯柱当天看。
徐衾则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草管,就着蒲草间清理出来的圈地勾勒着什么。
郭焱随意瞥了一眼,调侃道:“我说伊贤侄,你在那画什么呢?怎么终日弄得跟账房先生一般?”
徐衾抬首看了郭焱一眼,随即垂下头继续勾勒,口中悠悠的道:“还能画什么,画地为牢呗!”
二人正聊间,忽听得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徐衾的面容一沉,竖耳倾听起来,转瞬之后,浑如自语的道:“这脚步声听着好生熟悉!”
郭焱吐了嘴里叼着的草梗:“还用想吗,定然是大理寺狱卒呗,每天都要折腾几趟!”
“不对!这脚步声是…”徐衾猛然想起,低声笃定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朱离!”
不多时,一个身着狱卒服饰的汉子来到了牢房门前,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顿首的唤了句:“拜见主公!”
徐衾起身来到牢房门前,尽量放缓着锁链的牵制,不露声色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离恭敬的回话:“末将有消息传报!”
朱离将事情简洁的讲了一遍,徐衾听罢眉心紧聚,并没有多言,只是言简意赅的吩咐了句:“严加守卫,必要时,可杀之!”
“诺!”朱离再次躬身,请辞道,“那末将就退下了!”
就在朱离转身的当口,徐衾缓缓的交代道:“算算时日,明日那韦柱国也该来了,传话给宇文柱国,今夜便可开始了!”
朱离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天牢。
看着朱离的身影远去,郭焱纳罕的问:“伊贤侄,你这些不部下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大理寺都能暗渡进来!”
徐衾微微一笑:“都是雕虫小技罢了,休说这里,即便是再隐蔽再艰险的所在,只要是有在下命令的地方,伊某手下这五只虎都能进得去!”
郭焱诧异的看着徐衾,简直惊为天人,徐衾扔了草管,拂去了掌心的尘土,饶有深意的道:“郭仆射,你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郭焱眼前一亮:“几时?”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在光禄府博弈饮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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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