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衾话音刚落,宇文豫的面上便闪过一丝疑虑:“何良率前部驰援,毕竟双方实力悬殊,此事真的可行吗?”
徐衾也不辩解,目光一凛,笃定的回答:“宇文柱国放心便是,虽说过程可能惨烈了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依在下对何良的了解,此事必成!”
主意已定,无论如何先让北离退兵,一切仇债暂时压下,年后再做趋处,徐衾饮了一口清茶,手指不自觉的在桌案上敲击着,心中暗暗思忖着:“只是苦了贺若将军和先锋将士,此番怕要十损七八了!”
光禄府,研究出了对策,徐衾便没有多留,驱车赶了回来,进得府门,遥见雨廊之下一袭倩影站在横挂在墙上的宣纸棋图之前,徐衾放缓了脚步,一面走,一面解下了身披的绒氅,转即来到那人身后,轻柔的将绒氅披在了她的香肩之上。
人儿心中一暖,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尽显温情。
“眼下天寒地冻的,娘子为何不去屋中歇息?”
段锦娘微抿着嘴角,目光满含情愫的看着徐衾,冻得通红的鼻头嗤了一下,声音娇柔的道:“不冷,锦娘想等夫君回来。”
浅尝辄止的几句话说的徐衾心头一暖,看着自家娘子那双显露在外的纤纤秀手冻得通红,徐衾赶忙接过捧在手中,移至嘴边轻哈了几下,不无埋怨的道:“傻丫头,为夫只是出去处理些事情,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在这里苦着自己。”
“锦娘不苦!”段锦娘微微摇首,莞尔笑道,“徐郎快随我来,锦娘准备了夫君最爱吃的兔羹和蜜汁截饼。”
闭门密议了一整天,归来时已然将近傍晚,徐衾的腹中还真有些饥饿,光是听着这两样东西早已咕咕叫了起来,再看看自家娘子那副祈盼夫归的可爱模样,不觉在心中暗暗赞叹: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
与光禄府的温馨画面相比,同州一线却是另一幅截然相反的境地。
狂风呼啸,夹杂着湿冷的浅雪,数千骑兵顶风而上,在一员虎将的率领下穿过夹山,直奔潼蒲而去。
夜幕将近,夹山道口狂风大作,原本氤氲的天气开始飘落绒毛细雪,贺若秦良所部兵马快马加鞭的行进,本打算到了前方数里外的高丘下再做休整,谁知道老天着实不尽人意,风劲稍弱之后,竟然无端夹杂起雨点来。
“将军,不能再走了!”连日兼程,随行军士早已苦不堪言,这会儿又碰上了这等怪天气,冰雨越下越大,身边副将叫苦不迭的劝了一声。
贺若将军勒住了马缰,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暗骂一声道:“直娘贼!老子不知道众军疲倦吗?碰上这荒山野岭的,连个大点的林子都没有,你让我们到哪去躲避!”
夹山道口的土路泥泞不堪,马上战甲也早已湿漉,看着身后这五千疲惫不堪的袍泽,贺若秦良的心中陡生酸涩。
“兄弟们再忍忍,同州就在眼前,到了那里,老子亲自给你们宰羊开酒!”贺若秦良一语未必,身边将士便都没了怨言。
就在一行人准备继续赶路之时,不远处便疾驰而来数匹轻骑。
那是贺若秦良派出的斥候探马,见面以后,负责探听的军卒连坐骑都顾不得下,就在鞍间擎着缰缭报道:“启禀将军,卑职等行至同蒲道口之时,在山间横岭一侧发现一路军马正向此处疾行!”
贺若秦良闻言陡然一惊,转既看向身边副将:“此处附近可有城池?”
副将自马背之上摊开地形图,借着摇摇欲灭的火把看了一眼,片刻不误的回道:“夹山道口左转五里便是昱县!”
“由此看来,同州也被围了!”贺若秦良思忖着,猛然想到了一个颇为严峻的问题“依照柱国将军和光禄大人所言,在这潼蒲之间应该预伏了三支神武营兵,可是尚未听闻兵败消息,难道……”
众人不解之时,贺若秦良脱口而出:“暗度陈仓!”
副将和斥候听得迷糊,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一番后,身边副将试探的问:“将军,我等应该怎么做?”
“奔袭!”贺若秦良没有多言,只留下了这么两个字,便一蹬马腹,趁着风雨疾驰进夜色之中。
身后副将会意,吩咐熄灭手中火把之后,一刻不停地率众尾随而去。
光禄府卧房之内,徐衾于睡梦中惊醒,虽然已是初冬,可他的背上和额头还是惊出了层层热汗。
窗外还隐隐听得到冰雪拍窗的声响,徐衾端坐榻上,侧目看了一眼枕边的段锦娘,经过了一番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之后,这丫头此时睡得很是香甜。
徐衾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悄然下得榻来,自榻边的木架上取下暖袍披上,心有余悸的坐到了几案边上。
手掌微颤的斟满了一杯冷茶,却并没有喝,脑海中不住的思虑,刚刚的梦境着实太过真实,梦境重现,贺若秦良和一众洮州兵马前来索命。
虽然知道只是梦魇而已,徐衾的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私不安。
辗转之间,徐衾朝着门外轻唤了一声,不多时,一名家丁走了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邓管事叫来!”徐衾站起身来,低声吩咐着,“告诉他,本官在客室等他!”
客室之内,邓飞阔步而来,见了徐衾叩拜道:“主公唤属下何事?”
“无需多礼!”徐衾起身相迎,若有所思的道,“自长安快马而出,赶到同州外围神武营驻地最快需要多久?”
邓飞思虑片刻,回道:“若是疾行,最快也要一日半!”
“好,这是两封令札,其中内容神武营首将一看便知,你带着几个随从,火速送去,不得耽搁!”徐衾说着,将两封由竹筒封好的信札交给了邓飞。
邓飞毫不迟疑的去了,邓飞重新坐回了桌案边上,口中喃喃的道:“援书已经发了,贺若将军,能不能挨得过两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邓飞连夜引着四名仆从出了长安,直奔同州沿线而去,按照徐衾的吩咐,四人分做两路,持书前去通报附近的驻防神武营军马,而恰在此时,洮州兵马总管贺若秦良,也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实施起自己的计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