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内发生了一件怪事,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四面八门接连封闭了六座。
还在开着的那两座城门则是专门连接后城粮道和直通江岸之用。
此举无异于切断了江陵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城内百姓大惑不解,任谁都知道此时南凉依附北安,不过是宇文家扶持的傀儡罢了,可是如今闹得这么一出戏码,还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在百姓齐聚一再追问之下,南凉小朝廷终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眼下入冬,江陵城内各门各道都要加以修缮,是以暂时封闭门道,待施工渐完再一一开放。
谁掌权便谁说了算,得到答案的百姓没人去想这个问题,只盼着年节的时候别耽误了自己行程便了。
很多人也是纳罕不已,没听过哪家城池是趁着秋冬地冻的时候修缮的,更没见一个工匠在城头府道锤锤打打。
还有一个更为奇怪的事情,作为江陵首府的荆州城也是一夜之间城门紧闭,唯独朝着大兴武州那一扇大门四敞大开,冥冥之中似乎只是切断了与北边的联系,而对于江东一带,却全无防背。
这件事不胫而走,传到了北安朝堂,柱国将军宇文豫和郭仆射一致认为,这之中着实蹊跷。
自打新皇登基之后,柱国将军便与那几位之前没什么交道的散官大臣宛如故人般腻歪在了一起,也没错,毕竟如今辅国不似之前统军打仗那么简单,朝中这些位权臣还是该结交就要结交的。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宇文豫便又不厌其烦的将国丈郭某某和兵部那位很是有些手段的侍郎大人一并聚拢过来,除此之外,还叫上了自家内弟宇文府卿和智囊光禄伊大夫。
众人于将军府前相遇,在宇文欣的引导下进了柱国将军府。
仆一相聚,便又开始了别开生面的茶话会,针对的问题也很明确,就是四境安危和江陵城内这档子事。
“近几日常听人说那褚太师自从入了北离朝堂便颇受礼遇,能被高珏那个疯癫皇帝重用,也不知是种怎样的体验!”
国丈郭焱不无调侃的说完,徐衾便淡笑着道:“仆射大人不必理会,来日方长,日后一有机会,伊某自当效仿武侯之事,当场气他个人仰马翻。”
一想起当日廷宴上的事情,郭焱便乐的合不拢嘴,意犹未尽的道:“当日光禄大夫出尽了风头,只是没能把他当场气毙着实可惜!”
眼见着这二位扯着太师故事说个没完,宇文豫轻咳一声,拉回话题道:“今日召集列位前来,属实是为了南凉之事。”
宇文豫若有所思的说着:“樊昶俞已然投奔数日,如今又出了此事,想是那萧澄已经被樊大总管给下了梦婆汤,否则断然不敢行此断贡封门之举。”
“说来也是,当时阳平王镇守甘凉之时,樊昶俞心中有所盼头,若是自己外甥做了皇帝,再怎么也能谋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可眼下家破人亡,与那厚颜无耻的褚太师不同,让他去侍奉高珏,确实有些为难人了。”
郭焱话锋一转道:“眼下大兴朝纲纷乱,西秦国又向来深恨甘凉兵,这傀儡一般的南凉确实是他的不二之选。”
徐衾闻言微微颔首:“国舅爷说的一点不差,更何况樊昶俞此行还带着数万甘凉兵马,这无疑等同于为萧澄献上了一份大礼,天下之人就是如此,手里边有了筹码,便想着豪博一回。”
宇文豫频频点头,自酌了一盏清茶,缓言道:“将这一犬一虎放在大安左右,早晚是个麻烦,本将所想,调京兆之兵与诸路行台,先他一步征剿南凉,诸位以为如何?”
“不可!“宇文豫刚刚表明自己心意,便被兵部侍郎一票否决。
宇文豫那个郁闷,此前已经于宴请时为此番征进做了铺垫,只是游离于先平高离还是南凉上,熟料这一次刚刚开头,便有被在座之人声言阻止。
宇文豫耐着性子,只见李孺庭谦和恭谨的拱手道:“柱国心意我等已然明了,待到行事时也自然相持,只是眼下无论先动哪里,我们都不免显得有些师出无名。“
李孺庭一语中的,徐衾也缓缓颔首称是:“如今并无迹象表明那萧澄和樊昶俞密谋兴篡,身为大安子朝廷多年,外人看来属实一直承宇文一朝庇护,若是此番无名动兵,恐怕北离和兴国那里不好交代,更何况,城门是人家的,想何时封闭也不由得我们这些外人说了算。“
“本将看众位的日子,莫非要再等?“
话说到一半,便有一名军士赶上楼来,就众人面前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宇文豫,见无外人,便恭敬的道:“将军,是江左来的书信。“
“嗯,知道了,退下吧!”宇文豫不知怎的,看了一眼徐衾,面上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神情。
宇文豫并没有拆开书信,而是原封不动的揣进了怀里。
徐衾察觉到了一丝怪异,是以有意无意的问了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大将军竟与江左之人素有来往。“
徐衾不经意的这么一问,宇文豫面上不觉稍显尴尬,转即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宇文欣倒是很从容,眉心一挑道:“嗨,伊兄有所不知,与家兄千里传信的这位便是那朱雀楼的主人,自从三年之前去了江左,便一直杳无音信,近日不知为何竟然和家兄有了联系,只是这人有个毛病,书信向来没有落款,若不是兄长认识他的字体,前几天差点被府上仆从借着香炉给焚了。“
众人也不在意,尽皆哈哈一笑,这一番研讨下来,再一次将好好的一仗给研究没了,宇文豫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的小郁闷。
徐衾看在眼里,眼见着柱国将军的想法搁浅的一至于斯,思虑片刻后,灵机一动道:“这仗是一定要打的,将军不妨再等等。“
宇文豫苦着脸道:“等到什么时候,难道是樊昶俞羽翼丰满,挥师北上之时?”
“那倒不至于!”徐衾煞有介事的道:“只需要等到那樊昶俞在南凉朝堂显山露水之后,我们以讨要钦犯为名下书,即便他换了名字也无妨,我们认得便是,到时将他收复,做到师出有果,如此一来不就出师有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