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力高塔,法力网络,这东西对整个修行界来说都是新鲜的东西。
沙黎树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算是搞懂了基本原理,然后试着将图纸缺失的部分补全。
幸好缺失不多,而且不是重要部分,沙黎树才能够在一年时间里面彻底修复这法宝的设计图,然后成功炼制出第一个试验品。
看着伫立在北斗卫所内的高塔,沙黎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昆仑派的承景真人也在现场,把玩着手上的令牌,不断将法力注入其中,然后又抽取出来。
承景真人说:“真是奇思妙想,沙黎树法师,你这宝贝当真神奇。”
沙黎树也很高兴,虽然说这法宝并非他想出来的,但他补全了图纸,也算是半个设计者了,因此沙黎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承景真人的赞美。
“法师是守诺之人,果然没有骗我们昆仑派。我会与掌门商量,继续帮助北斗卫建造这些高塔。”
承景真人之前对沙黎树的说法将信将疑,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法宝,可以将多人的法力融合贮存,或许只是某种阵法而已。
但阵法借用天地之力,也用不着修行者注入法力啊。
结果,沙黎树拿出来的成品让他震惊,竟然真的可以做到法力随时取用。
他们都是聪明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法宝的意义。
若是能建起一座座高塔,那承景真人不管身在何处,都等于有一整个门派守护着他。
承景真人建议说:“若是能将这高塔与地脉之力结合,让天地灵力替代法力,是否更加方便?”
沙黎树点头说:“这是当然,只不过,如何与不同地方的地脉结合,还需要再作改良。”
沙黎树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但光是补全图纸就花了他一年时间,想要改造到能够与地脉融合,那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或许,将图纸贡献出来,让昆仑派的人一起参详能够更快改造完毕。但沙黎树心里有些不愿。
他怕昆仑派的人拿到图纸之后将他一脚踢开,这法宝可比北斗卫重要多了。
“改造之法我已有方案,所以其他高塔不妨先建在地脉之上,等我研究好了,改造起来也方便。”
听到沙黎树这么说,承景真人有些失望。他何尝不想将图纸拿到手。昆仑派帮忙炼制高塔的时候,只拿到一些粗重活,真正与高塔核心相关的东西,沙黎树都死死捏在手上。
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承景真人并不着急,要将高塔在天下各处建起,还要好几年时间,他有的是机会。
哪怕慢一点,只要能将这法力网络掌握在手中就行。
沙黎树也是这么想的,抓住这个法力网络,就等于抓住了未来。
等到这网络建好,天下修士的法力都能被他随意借用,到时候道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两年之后便彻底成了笑话。
两年来,沙黎树与昆仑派通力合作,炼制出二十座法力高塔,将昆仑山到京城连接起来,做到了两地障碍输送法力。
然而,昆仑派却发现,在青城山上,有人建造了一座模样差不多的法力高塔。
这高塔就伫立在青城派旧址,似乎是有人占了这个地方,重新开宗立派。
昆仑派什么都顾不上,连忙开始调查。
这一查不要紧,他们觊觎了好几年的法力高塔图纸竟然已经烂大街了。
现在天下各个修行门派都在建造法力高塔,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图纸。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搞什么人无我有就成笑话了。沙黎树也是一脸懵逼,他万万没想到,道然会这么狠,将图纸公开给所有人。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但不管如何震惊,也得接受。
既然图纸已经不是秘密,索性就大家合作好了。
一场盛大的会议在京城北斗卫召开,所有拥有图纸,拥有炼制实力的门派通通到场,商量着如何将法力网络搭建起来,又如何分配法力网络的使用权。
多亏北斗卫此时已经有了极高声望,而且里面本来就是各大门派送过来的修士,商量起来自然是顺利许多。
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商量出一个大部分人都满意的结果来。
他们计划在五年内建起九九八十一座法力高塔,让法力网络覆盖整个大周。
至于使用权,一座高塔配套一百块令牌,谁建得多,掌握的使用权限就越多。
这样分配很合理,所以大周的修士们很快就忙碌起来,投身到基建大业之中。
因为此事由北斗卫主持,所以不会弄出青城派那种残害百姓的手段。毕竟北斗卫就是管这个的,沙黎树可不敢坏了北斗卫存在的基础。
不能拉老百姓来当苦工,修士们就只好花钱雇人了。虽然麻烦,但钱他们是真的不缺。
一时间,大周仿佛都变得安稳起来。
炼制高塔需要大量人力,修士们出钱,养活了许多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倒是让大周稍微喘了口气,焕发些许生机。
史书之上只记大事,当世上平安无事的时候,时间仿佛就跟史书记载一样,很快就会被略过。
虽然天下各处还是偶有灾情,但经过北斗卫这些修士的镇压,反贼倒是越来越少了。再加上修士们大兴土木,对天下动乱有了些许缓解。就算再有天灾,落在史书上,最多也就“是年某州大灾,糜烂三百里”这样一句话。
这些年里面,大周皇朝唯一大书特书的重大事件,就是新皇登基。
立国接近八十年,这才第三位皇帝继位,而且第二任皇帝坐了三年不到的龙椅,也算得上是世所罕见。
这第三人皇帝继位也并没有什么波折,因为基本上没有可以跟他竞争的人。
开国皇帝柴熙诲做了七十年皇帝,还得那些太子们一个个心灰意冷。第二任皇帝原本也觉得自己不可能继位,所以并不热衷于权势,孩子也是只生了三个,两男一女。
等到他继位,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三年时光应对的又是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的局面,心力交瘁之下很快就驾崩了。
两位皇子里面,长子柴英华文武双传,从小聪慧,有着超乎常人的大智慧;次子柴英盛顽劣,虽说并无大恶,但名声一直不好,就是个很不起眼的纨绔子弟。
直到皇帝驾崩之后,柴英盛便成了皇帝。
因为,他的大哥因为伤心过度,猝死在守灵的晚上。
没人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甚至有人觉得是柴英盛觊觎皇位,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但不管别人怎么怀疑,如今皇位继承者只有一个,柴英盛就成了大周皇朝第三任皇帝。
从来没肩负过这样的重任,这并未让柴英盛变得成熟,反而因为父兄死后无关管教,变得变本加厉。
在登基大典那天,柴英盛就因为前一晚纵欲过度而昏昏欲睡,点燃祭天之火时差点将身边的小太监给烧了。
但不管这个皇帝如何差劲,大臣们也没得选。总不能另一个皇亲当皇帝,那可就乱了规矩。
幸好,这个新皇帝只是耽于享乐,倒是没有对朝政指手画脚。
这种情况下,庞太师便再次成了朝廷的实际掌控者。
作为三朝老臣,侍奉开国皇帝的时候,庞太师不敢有什么差池;第二任皇帝励精图治,也不好湖弄;到了这第三任皇帝,庞太师才是真真正正的独揽大权。
这位新皇帝就整天在后宫胡混,朝廷一切都由庞太师主持。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庞太师是三朝老臣,这几十年来掌管朝政没出过什么大错,只要那位皇帝安安分分的,大周应该还可以安稳下去。
然而,一向老成持重的庞太师却在掌权不久就下了一道激进的命令。
庞太师命令北斗卫马上将昆仑派的人拿下,要好好清算数年前的劫法场之罪。
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此时的北斗卫指挥使沙黎树连忙找到庞太师想要请他收回成命。
数年时间过去,沙黎树早已经将北斗卫经营成自己的地盘,这些年来昆仑派帮了他不少忙,已经成了沙黎树最得力的助手。
而且,全靠昆仑派的相助,大周朝的法力网络才能如此顺利地建造起来。如今庞太师竟然要追究昆仑派的罪行,那岂不是毁掉他的基业?
下了朝会,沙黎树毫不避讳地拦在了庞太师的面前,语气严肃地问:“太师,因何故将旧事重提?”
庞太师皱眉看着沙黎树,他这样拦路质问,实在太没礼貌了。”
“副指挥使,刚才本太师已经说得很清楚,昆仑派劫法场害死了前任开封府尹。杀官造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将贼人正法而已,有什么不对。”
“庞太师,开封府尹之死乃是意外,此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我不妨开门见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沙黎树没耐性跟庞太师绕弯子,法力网络已经快要完成,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让昆仑派听到消息,恐怕就要多生枝节。
庞太师冷哼一声,仿佛对沙黎树非常不满,拂袖怒斥:“将反贼明正典刑,此事关乎朝廷威严。你若是办不到,就别当这个北斗卫指挥使了。”
说完这话,庞太师便转身离去。
沙黎树正要拦下,却看到大殿上的侍卫包围过来,已经将手按到了刀柄上。
沙黎树倒是不怕这些凡人,但现在动手就是彻底撕破脸了,在没搞清楚庞太师想法之前,他也不想跟朝廷彻底翻脸。
无奈之下,沙黎树只能朝着庞太师的背影说:“太师别忘了,你终究是凡人,而我们是修行者。朝廷气运正不断衰弱,终有护不住你的时候。”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修行者高高在上,凡人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若非庞太师位高权重,能得大周国运护佑,沙黎树杀他如杀鸡。
如今大周天灾频发,这几年就没消停过,很明显到了皇朝末年。等到气运消散,庞太师将没有任何依仗。
原以为这话能让庞太师有所顾忌,没想到他就像是听不见一样,脚步不停地走了。
沙黎树只能生着闷气回到北斗卫所,正想着要如何将庞太师的刁难解决,没想到在卫所之中却见到了意外之人。
沙黎树惊讶地说:“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许多年未见的观行月,只见他一身陈旧僧袍,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再也没有当年情僧的半点风采,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观行月牵动嘴角微微一笑,多了些许生气,对沙黎树说:“师弟,许久不见。”
看着观行月枯藁的面容,沙黎树惊讶地问:“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修为比我高,怎么会短短数年衰老至此?”
观行月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已经将修为废去,如今只是凡人。这几年,我试着以苦行之法修行,倒是有不少感悟。”
沙黎树听了无比震惊,观行月竟然成了一个凡人?沙黎树不禁回忆起当年,两人在天竺摩诃菩提寺修行,他总是所有师兄弟中最耀眼的一个。
观行月精通佛法,任何经卷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他是修行天才,打坐一日便比得上别人一年苦修,他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是天竺姑娘的梦中情人。
沙黎树当初只能站在观行月的影子里面,是那么的不起眼,犹如喽啰。
但如今,观行月成了一个丑陋瘦弱的凡人。
沙黎树失望之中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高兴。观行月成了凡人,而他依旧是法力高深的佛门高僧,还是位高权重的北斗卫指挥使。
这一次,他沙黎树终于要比观行月耀眼了。
不过沙黎树还是很努力压下这股得意,问观行月说:“师兄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观行月看着沙黎树,仿佛看到了他眼底掩藏的那丝得意,叹息着说:“师弟,跟我回天竺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