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躺在一旁的妇人突然嘤咛一声,却是惊动了守在旁边的少年。妇人缓缓睁眼,就看见了自家孩子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勉力一笑道:“放心,娘没事。”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少年连忙将妇人扶起,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妇人这才注意到一旁打坐的陆渊,想要起身行礼却虚弱的难以成行,陆渊开口道:“不必多礼了,你身体虚弱,亏损严重,还需好生调养。”妇人一听便知是眼前这道人救了自己,便道:“多谢道长相救,孩子,还不快去给道长磕头谢恩。”
少年闻言也是干脆,直接来到陆渊面前梆梆就是三个响头,额头肉眼可见的鼓了个包。陆渊倒是坦然接受,而后方才对妇人道:“说来也是贫道的不是,若非贫道逗弄这孩子,也不会连累夫人心绪波动,落入险情。”
妇人勉强一笑道:“道长言重了,老妇身体如何自家清楚,若是没有道长,岩崎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老妇倒也非是怕死,只是我这孩儿自出生起便苦难不绝,若是我再撒手而去,也不知会有个什么下场,这才一直苦苦支撑。”
陆渊闻言道:“却不知夫人母子何以落至如此境地,在这山林之中挣扎求生。”
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道:“道长不知,老妇我本生活在这乌龙山脚下的村子里。少年时入山中采药,怎料被一黑熊掳去玷污,直到三年后被一路过剑仙所救,方才脱身。谁知回到村子后,老妇父母皆去,我那时也才发现竟是怀了那黑熊子嗣。那黑熊自是该死,但孩子却是无辜,我不忍害其性命将其生下,随我姓名,起了个商风子的名字。”
听到这,商风子竟也是双目通红道:“难怪村子里的人都叫我怪物野种,我竟是这般身世。”商母爱怜的摸了摸商风子的头,继续道:“这孩子生来奇异,迎风见长,不过三四岁时便有少年人身量,及至五六岁时已是力大无穷,可手撕虎豹,追掠飞鸟。我怕他出手不知轻重,坏了他人性命,便嘱咐他凡事忍让,且不可与人相争。谁知那些人见风子懦弱,竟是愈发欺凌于他。后来我实不忍风子受人欺负,便带他离了村子来到此处。”
“所幸,风子尚有些用力,可捕猎野兽果腹,还能有些剩余背到山下换些日用之物。只那些人还不肯放过风子,让他需定期交些野兽方才答应交易,铁锏也是那些人为风子所铸。如此过了几年,我这身子骨到底是耐不住山林湿气,得了重病,风子背我下山求医,那些人竟也是弄了些树根草皮湖弄风子。风子不知其中关节,以为治不好,便又将我背上山。”
陆渊闻言心中暗叹,这世道孤儿寡母的本就艰难,更别提商风子还是人妖结合所生,更是受人歧视。陆渊道:“你这教育孩子的法子有误,世人本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忍让,他们便越发嚣张。若是能强硬一些,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商母早年丧父丧母,又境遇凄惨,性子本就柔弱,又怎会教出性格刚强的孩子,闻陆渊所言,也知自家不足,一时间竟是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起身跪倒道:“老妇我命不长久,死不足惜,还望道长怜我这孩儿孤苦无依,勿要鄙夷其出身,收留于他。使其有个落脚安身之处,老妇我余愿足矣。”
见自家娘亲跪在地上,商风子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得虽其一同跪倒,陆渊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挥手将其扶起道:“你虽病重,但有贫道在,自是无虞,且安心就是。至于这孩子我且教导一二,若是个可教之材,贫道也非弊帚自珍之人。”
闻言,商母大喜,扫视了一圈见得自家洞中无有可招待人之物,连忙催促着商风子前去打些猎物回来,好款待陆渊。陆渊见状道:“无需费力了,贫道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你身子尚若,且安心修养才是。”
之后几天,陆渊一边为商母调理身体,一边给商风子教了些简单的东西。不得不说,商风子能位列七矮,与齐金蝉并列,资质却是不俗,比之狄家姐弟还要胜过几分。说来蜀山界中,似商风子这等出身的到也不少,似那与其并列七矮的石生以及紫云宫的金须,都是人族与异族结合而生,也都资质不差。
陆渊亦是起了收徒之心,只是眼下事情还没忙完,只能推迟些时日,但也告知了商风子母子,算是让其安心。
五天后,商母的身体总算是恢复,陆渊这才传信招来敖禅,让其将商风子母子带回道观悉心照料,这才离了十万大山往贵州而去,却是欲寻金石峡宝库,其中正藏有陆渊所需的火行至宝兜率火。
一路飞遁,陆渊来至贵州便见,只见几座高山耸立,陆渊估摸着位置朝前飞去,就见此处山势险恶,林莽纵横,瘴气浓厚,本看得不是很真切,忽然前头波翻浪滚,云如奔马也似往四外散去,似乎有人施法。
陆渊不得已按下遁光,就见云雾散去,显出一条山谷,周围密林葱葱,遍及数百里,山谷正藏在密林之中。陆渊知其中有异,但艺高人胆大,陆渊当即往谷中而去。
这谷外是一片平地,广约百亩。当中危崖突起,约有五六十丈高下,却有两条瀑布,由崖顶两头相隔里许的丛树中奔腾而出,齐往崖前交合,化成一条宽约二十多丈的大瀑布,凌空飞堕。
若不是由高处看来,决计想不到这瀑布后面,还隐藏这一个高大的石门。陆渊往前两步,瀑布里头立刻出现了一座朱栏长桥过来,直达瀑后。
这时,一道声音自瀑布后传来:“贫道俞峦,非是有意冲撞道友,实是道友方才飞掠而过,竟是触动先师所留禁制,乃是贫道脱困之机,这才以接引神符引来道友,还望道友见谅,入内一叙。”
陆渊也未曾想到此处竟还有人被困,思量一二,先是以太极宝钟护住自身,又将九天元阳尺藏在袖中,这才迈过长桥,入到石门之内。
这门后却是一座洞府,陆渊走了几步拐过弯,就见一道人影立在洞府当中,身周被红雾遮掩看不真切,只能瞧见身形乃是一女子。
这时,不见那身影有何动作,红雾悄然散去,露出其中真容,却是一坤道立在当中。只其形容怪诞,非但披头散发,更是满脸鲜血,被六条赤红锁链捆在原地,那锁链上更是有灵火燃烧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