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冬末春初，骄阳和煦，轻风飒爽。但偶尔也有一阵阵的强风，吹来冬天残余的寒意，吹走春天的生机。

“起风了……”

望着窗外飘飞的碎纸沙尘，鲍安国背着手，淡淡的说道。

在他不显半点曲线，依旧挺拔如剑之背脊的后面，站这一脸疲惫的齐天翼。

而另外一边的墙壁下，却面壁着跪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鲍菊华。此时的他没有了昔日娇气傲慢，低着头，笼罩在阴影的脸上，只有埋藏极深的怨恨与阴狠。脸上的淤青，嘴角的血渍，则说明他遭受到某种毒打。非常明显，整个九河市避难基地，能够鞭挞于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鲍国安，他的爷爷。

淡淡的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鲍安国便转过手，眼角瞥了一眼面壁跪着的鲍菊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回忆起另外一个极其优秀，令他深以为自豪甚至自傲的孙子，鲍菊中。只奈何，他的青春年华，葬送在了那无边的尸海之中。

“来人！”

鲍安国大喝一声，声音依旧那么健硕洪亮。他实在是不想再见到墙角那个人了。

将眼前的鲍菊华和记忆之中鲍菊中对比，鲍安国只觉得心里越加的烦闷，气愤，甚至又有将之痛揍一顿的冲动，“他要不是我的孙儿，我便早把他给枪毙了！”这个念头自大昨天，齐天翼一众回到基地，充分了解情况后，就时不时的浮现出来。可是，心中，血液中，那一股股浓于水的亲情，又一次次的将他的冲动给化于无形。

“报告，请指示！”一个警卫员利索的走了进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鲍安国大手一挥，“将那个畜……孬兵，给我带到禁闭室去。关他三天。不准任何人探视。听到没！？”

按照鲍安国的脾气，弄不好就喊出了那句“畜生”，可是想到他是自己的孙子，骂他畜生，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只有赶忙改口，用“孬兵”来形容。单从这个词，就可以看出，鲍菊华在鲍安国心中的地位，算是跌倒谷底了。

孬兵，是士兵中最差劲的兵！

同时，也表达了鲍安国的一个决心——你鲍菊华暂时只能做兵，要做军官，休想！

警卫员是坚决执行首长命令的，可不管你鲍菊华是什么身份，二话不说，单手提起鲍菊华，就像拎小鸡一样，把鲍菊华给提了出去。而鲍菊华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是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齐天翼，一直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也没有个军姿，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想什么。

鲍安国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漫不经心的翻着桌子上的文件，实际从一开始他就在不断的观察齐天翼的反应。

可是从齐天翼进入办公室，到现在，就只看到齐天翼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不，木头偶尔被风吹了还动一动，他齐天翼就像是海边的礁石，不管有没有惊涛骇浪的冲击，他就是不懂。

甚至，在鲍国安用尽力气，毒打鲍菊华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哪怕一丝的动弹。

由此，总指挥办公室内，陷入了死寂。

终究，还是鲍国安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打破了死寂，“我知道，你对我处理鲍菊华这件事情上有所不满。”

“……”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基地的情况。其复杂的程度不是一连两语就能说清楚，理清楚，甚至哪怕动一根发，都可能牵动这个基地。鲍菊华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儿子，是基地政界的代表，我的儿媳妇

，在“临时大会”也占有一个席位。上即便他是我的儿子，但有的时候，他绝对要比你想象的更加无情。我们家的情况也不好和你细说。可是，我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现在……唉，各方面复杂的局势，根本不是我一个老头子能够解决的。我也只能苦苦的维持现在的局面，等到中央派下特派员来，或许才能使基地真真成为避难所。你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鲍安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细致的对齐天翼解释自己的苦衷，或许，是给自己的行为狡辩，谁能说，他真的没有一点点的私心，就算鲍菊华再卑劣，在窝囊，也终究是他的孙子，更何况他还有愧于他与他的父亲……

又或许，这个本该在哪里颐养天年的老头子，被现在乱七八糟的事给压的身心疲惫，感到了深深的疲倦，突然想找个人诉诉苦，谈谈心，舒缓舒缓压抑的心情。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个老头子，都过得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为了这二十万的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对得起这身军服，对得起这杠杠星星，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到也自在啊。”

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齐天翼说。但是，平时坚强似铁的鲍安国，平时军士眼里的铁面老头，如今却表现出一副行将就木的老朽姿态，眉宇间的疲惫是无法掩饰的，低垂的眼睑也无法作假，他齐天翼就是铁石心肠，只怕也软化了。

齐天翼缓缓的抬起僵硬的头，扯动下巴，说道：“长官，希望您保重。大伙儿都需要您的领导。”

鲍安国笑呵呵的摆摆手，说：“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不要喊我长官长官的了，还像以前那样，喊我龅牙爷爷吧。哈哈，想想那会儿，你才多大。一眨呀的功夫，就长成一个铁血战士了。岁月啊……”

齐天翼仿佛也回想起了以前没有回忆，不自觉神色舒缓了一些，“我还是叫您鲍爷爷吧，龅牙爷爷，我还真不敢叫了。”

“呵呵。我知道，以前每次你叫起，你爷爷就会打你，说你不懂规矩。哎呀，我真是羡慕极度铁老头啊，不但舒舒服服的退休了，在北京安养遗年，还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儿。有时候我想，你要是我的亲孙子，那该多好啊，也省得我操这么多心。”

齐天翼一脸愧疚与痛苦的说道：“都怪我，没有保护好阿中，才会……”

“你不用自责。能有小中那样优秀的孙儿，我鲍安国也该满足了。一个战士，能死在战场上，无疑是最美好的归宿了。”募地，这个老人神色一转，一股凛冽之气散发出来，“只可恨，我这把老骨头奋勇拼杀在战场上，却被这阴谋诡计的官场，给杀的片甲不留。有时候我真想，把他们一股脑统统的抓起来，全部枪毙了，也省的我如此操心，省的我如此痛心。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闲功夫政权，夺利！？想想外面是什么情况？想想那无边无际的丧尸！？这群鼠目寸光的败类！”

说到气愤出，鲍安国直接拍案而起，整张桌子被他一掌拍的轻轻抖动，足见他这一掌拍的有多重了。

骂完之后，鲍安国又深叹一口气，“但是，我却不能那么做，不能啊。他们可以乱来，我却不能！想想那二十万的生命，想想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我放不下，放不下啊。披上这身军服，不就是为了为国为民这四个字吗？如果做不到，劈这身军服，我都觉得我这身子，会污染的这纯洁军绿啊。”

抚摸着身上干净，整齐的军服，鲍安国就好像在抚摸那还是婴儿时的儿子一样，小心，细腻，倾尽心血。

“鲍爷爷……您……”

鲍安国还是我行我素的作风，打断齐天翼的话，好似这个老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了必要的主动，不然，以他一个军人的作风，实在很难与那些官场打滚的阴谋家交锋。

“我也就不唠叨了。哎，弄的我好像就真的要死了一样。哼，只要我鲍安国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那群鼠辈乱来，就算是我的儿子，也不行。”

一挥手，表示自己的决绝，重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说：“说说卓小安的情况吧。”

卓小安，就是小卓，这个受到上天恩宠，荣升为“超能士”的普通士兵。

既然是正事，齐天翼也拿出了自己的军人风范，没有之前的姿态，说：“小卓的情况目前非常的稳定。没有丝毫感染病毒的症状。一般，感染病毒后立刻回昏迷，然后一个小时内完全尸化。但是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了，小卓任然无事。可以肯定，小卓已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超能士了。”

“当真，你确定？”

虽然昨天了解了农贸市场事件的情况，得知卓小安成为了一名珍惜无比的超能士，但是当时他还不是很肯定，因为类似的例子在别的幸存者避难所里也出现过，而且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鲍安国不由分说的将卓小安隔离起来，重兵把守，出来必要的观察人员，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现在听到齐天翼的肯定回答，鲍安国怎么能不心跳加速，怎么能不激动。

超能士的珍贵珍惜，已经重要性，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个拥有长远战略眼光的军人，自信自己比谁都明白，超能士的重要性与危险性！

任何一个超能士，在现阶段，都是核武器一般的存在！

这是主席的原话，同时，所有知道内幕的人都深以为然！

“说说看，这个兵，现在的情况如何？”

“嗯，怎么说呢，小卓的身体素质，根据测试，比以前增长了五倍多，同时，他还能发出微弱的电，一开始测试显示电压不足一百瓦，但是刚才测试时，电压已经达到了五百瓦。现在是第二天，如果金锋铭说的没错的话，十天之后，小卓将变得非常强大，具体强大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也就是说，小卓的能力，是产生或者操控电？”

“可以这么说。如果每个超能士的能力是单一的话，小卓目前的能力的确是控电。”

“好，好，好！”鲍安国连续说了三个好，齐天翼哪里知道，鲍安国此时的心潮澎湃啊。这个老头子的思维，又不知道延伸到何方。

马上，鲍安国提出了目前最在意的问题，“小齐，你能保证，卓小安会听你的吗？”

这样的战力，必须牢牢控制，不能控制，也要想尽办法控制！

齐天翼明白鲍安国心中所想，拍着胸脯说：“别人不敢保证。但是小卓，他绝对不会违抗我。从他入伍到现在，一直是我带他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点，长官可以完全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别人说这样的话，或许鲍安国不相信，但是齐天翼说，他绝对相信。的确，在某些时候，鲍安国真的把齐天翼当做自己的亲孙子，因为每次看到他，鲍安国都会想起鲍菊中。

“好啊，好啊……”

鲍安国常常的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睿智的目光望向远处，一个个的鲜活的生命，在排队，等待着配给的发放，等待着自己饥饿的肚子，填一点食物。

“放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