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庄村的大庄河水静静流淌着,春天的时候水清澈见底,一到夏天的时候,奔腾而来的水裹挟了一路的泥沙,变得浑浊发黄,迤逦蜿蜒,最终流入黄河的怀抱,缠缠绵绵。
林小河起了个大早,下地了。播种的麦子已长出了小嫩芽,他挖开浇水口,引着沟里的水灌既着,看着水欢腾着进了自家的麦地,他便转过去看看连香家的,发现连香也在地头忙活着,便走过去和她说话:“今年的麦子长势不错哩!”
连香点点头回应到:“是不错。”
“这几天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吧!”林小河关切地问道。
“唉,好能怎么样,不好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都得继续过下去。”连香道。
“你这样想总还是悲观的在看待这个世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呀!”林小河听到她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着急。
“为了孩子也要开开心心的,如果连你都这么悲观,消极的面对生活,那会给孩子们带来一定的心理负担的。”林小河继续说。
连香停下手中的活,低下头沉思着,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被风吹了起来,她捋了捋,将它们一股脑往耳后别,露出了整张脸。
因长期的辛苦劳作,她的额头和眼尾已经布满了皱纹,风沙吹过的痕迹在脸庞上留下一圈圈的红血丝,却并没有完全消磨年轻的气息,透露出澹澹的忧郁。
林小河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涟漪来,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那晚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连香被看的不好意思,便背转过身去,一下一下地锄着脚下的地,林小河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大牛和大牛媳妇扛着锄头走了过来,大牛老远对林小河说道:“中午了,还不回吗?”
林小河忙不迭地往自家地头走,一边走一边答到:“还没浇完地呢!”
大牛两口子从他家地头经过,又扯了会别的闲事,别走远了。
林小河赶快往连香地头那边走去,老远却发现连香已经走了,田里空无一人。
林小河只好又回去打地埂,收拾了下工具回家了。
这段时间,林小河往连香家跑的可勤了,不断地借东西,拉家常,要不就是帮着干活,自己家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不忘给连香家送点。
渐渐地,左邻右舍间便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林小河和连香早就在一起了,两人要一起共摆鸳鸯谱。
说是连香自己男人没有了,熬不住寂寞便勾引了同是丧偶的林小河。
说是林小河和连香在一起是另有图谋。总之怎么说的都有,他们都表示对两个人的私生活非常关心。
不出几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小河的心事,人人看见他要去连香家都得说一句:“小河,又要去连香家啊?”刚开始林小河还能揶揄一下,后来问的人太多了,他便烦了,有时候装作没听见,有时候敷衍地笑笑便快步走开了。
连香却受不了了,一日在田间地头遇到林小河,她只低头恨恨地说道:“你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不要找我了,叫人家说闲话!”
林小河听到连香说出这句话,勐一下抬起头,看了连香一眼,便又低下头,缓缓说道:“他们都看出来了,我,我,”他突然有点口吃。
连香转过身就要走,他急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脱口而出:“连香,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连香怔住了,半天才回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你没男人,我没老婆,谁也没有权利管我们!”林小河道。
“连香,你自己一个人多苦啊,我相信你也希望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难道你就要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而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吗?”林小河继续道。
“不是名声不名声的,我都经历过那样的打击了,什么名声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我……”连香欲言又止。
事情已经挑明了,林小河干脆凑到连香的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动情地说道:“连香,我,我是那个想要疼惜你一辈子的男人,你接受我行不行?”
连香紧忙甩了下胳膊说道:“你不要这样抓着我啊,叫别人看见又要说三道四的!”
“现在谁不知道我两的事,你怕什么了连香,反正我是不怕,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林小河坚定而大声地说道。
“唉,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咋这样啊,”连香突然笑了一下,嗔怪地说道。
林小河看出来了,连香对自己是有想法的,他的心里有了底,便增加了几分自信,直接说:“连香,你等着我,我今晚回去就和我妈把我们的事情挑明了,孩子的工作我也会做的,我希望你也一样。”说完便转身就走。
连香忙拦他:“哎,别呀,你先别和你妈说了,我还没有考虑呢!”林小河边走边说:“连香,甭考虑了,我想了,这事宜早不宜迟,既然村里的风言风语都已经放出来了,那我们早一天在一起你就少受一天风言风语的折磨,你说呢?”
连香不再拦,任由他大步走了,转过身离去的时候,身影里似乎也多了几分轻松,都是过来人,她早已知道他的心事,心里也有过许久的挣扎,也许她也就是在等今天这样的一刻,也在等一个态度,她看到了,也感知到了,那么一切的困难似乎也都变得明朗起来了,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那么久,她是了解林小河的为人的,从前的他疼老婆,为家庭负责任,这是林家庄村人众所周知的。
刚开始狗蛋离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是做好了守寡的准备的,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还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没有坚持,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不只是和林小河的风言风语,常常她们在热火朝天的聊天的时候,看到她过来,就突然闭口不言了,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而她也在某个深夜的时候,听到自家院墙上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她没法再忍受下去了,也不想再忍受了,算了,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女人不能没有男人,男人也离不开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她也在心里默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