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和准备就绪,又受了山庄人们的饯行,子昂带着父母离开了龙封关。他们从牡丹江乘火车到哈尔滨,又接连从哈尔滨、长春换乘到了奉天,除了等车、住店和在餐馆吃饭,其余时间都是在火车上颠簸。
一道上,子昂和父亲没有一句话,除了和母亲说说话,就是与同车箱的乘客搭讪,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靠近他们坐的,他就主动问人去哪里,在家做什么,显得亲切和善。遇着也去奉天的,就象见了好久不见的亲人一样,一再打听奉天现在的清况,还有没有打枪的,日本人对中国人怎样等等。但没人愿意唠这些,只是说张学良当年把奉天改称沈阳,日本来了又把沈阳改回奉天。这些子昂都知道,说:“咋改都是咱的家。”接着又问奉天一些老地方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还从车上卖糖果的小贩那里买了糖果,分给在跟前的小孩子。一路上,不论年纪多大的女人,都愿和他说话。除了年轻的对他露些羞涩,面对他这个陌生男人,也都像和自己家人在一起似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抿嘴笑着地听他说话,即使有自己的男人在跟前,也忍不住含情脉脉地多看他一眼。他最懂女人的眼神,此时他也只是感到欣慰而已,对每个和他说话的女子都回以尊敬。他想每个女人都活得不容易,尤其做了母亲还要承受更多的苦。他更认为母亲不论丑俊,只要不是恶毒的人,就该享有不可侵犯的尊严。他首先想到了秋虎,真不知他一旦知道母亲曾在妓院里待过会怎样。他又想起母亲随爹顺铁道线从哈尔滨乞讨到牡丹江的经历,想象着其间有多少人在歧视他的母亲。这时他又醒悟一件事,刚才母亲不停地趴在车窗上朝外看,看着向后移动的山林、田地、河流,突然叹口气,又自言自语道:“记不得了。”他一愣问:“啥给忘了?”母亲忙回过头说:“没啥。”立刻换了话题道:“还是夏天好,瞅哪都绿莹莹儿的。”他应和着,没再多想。这时他想,刚才母亲往外看,必是看他们乞讨来的路,那漫漫的荒路,必会在母亲的心中留下难忘的崎岖和苦涩。
这样想着,他更为母亲离开他感到心酸,眼里不禁一热,急忙控制着,总算眼泪没有流下来。他真心希望母亲一直在他身边过着有尊严的日子,忍不住剥一块糖往母亲嘴里塞。母亲躲闪道:“够了,嘴儿里含着呢。”他却坚持道:“这个甜。”母亲含下儿子剥的糖,看看周围的人,眯眼笑道:“嗯,俺儿给的是甜。”周围年纪大些的人又夸子昂孝顺。
周传孝做对面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索性将含在嘴里的糖球咕噜地咽下去,身子一歪倚在车帮上,一边叹息,一边闭上眼睛装睡。母亲也觉得子昂太眼人,示意他给爹也剥一块,他却坚定地摇下头,然后靠在座椅背上也装睡。母亲显得无奈,温怒地用手指点他额头道:“犟种。”周围人似乎看出了门道,都忍不住乐。
第三天,他们终于到了奉天。子昂只是觉得这里的日本人和插着日本旗的军车比牡丹江还多。老百姓的精神状态也各不相同,见到日本军车、巡逻队,有的略显惊恐,也有的若无其事。他不担心日本人能怎么难为他们,还不时地安慰着有些不安的母亲。
到了久别的家前,他们见曾经塌了一半的房子又盖起来。原来是雪峰的父亲用子昂派人送来的钱盖起的,希望子昂的爹妈有一天能回来住,尤其盼着子君回来和雪峰成亲。
虽然是街坊邻居,但别后四年重逢还是亲得不得了,纷纷前来看望他们。童家还特意摆了接风洗尘宴,把过去要好的邻居都聚到一起,就象过年似的,都夸子昂有出息,成了有钱的大老板。雪峰的个弟弟、两个妹妹更是对子昂崇拜的不得了。大妹妹美珍虽然小时就对子昂有好感,但她也知道子昂当年所以去北平读书完全是因为失去文静,便对他死了心。这时她已嫁人当了母亲。因为她就嫁在附近,所以很快得知子昂他们回来了的消息,立刻带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来看望,见了子昂,就当是她的亲哥哥。
子昂情绪大好,只是遗憾没见到雪峰。美珍偷偷告诉他,雪峰三年前就参加了一个抗日队伍,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神秘兮兮、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日本人察觉给家人招来麻烦。雪峰每次回来都是深夜或凌晨,最渴望得到子君的消息,但每次回来都很失望,待不多会儿就又回山里了。子昂两年前派人来送信、送钱的事雪峰也知道,说有机会他要去趟黑龙江,没有未婚妻的消息,也该看看尚未改口岳父和岳母,好象一直也没得到合适的机会。
身在奉天老家,子昂触景生情地想文静想得更多。晚间,他又梦见他被文静那笑靥如花的容貌和魂牵梦絮的心境。但她又被母亲关在家里,他知道她母亲要把她嫁给她表哥,他焦急万分地站在文静家的对面,可怎么也见不着她出来。他要等她出来把她藏在自己家,爹妈和妹妹都喜欢她,一定不会去告诉她家人的。正焦急地等待着文静的身影出现,她的母亲很热情地将她的表哥迎进家。他心如刀割,心中产生了杀机,趁夜色靠进文静的房间。门里没插,一推便开了,只见文静正在睡觉,身上的衣服被她表哥扒光了,他的心炸裂一般疼,猛扑上去,将她表哥从她身上扯到地上,并按着云济和铁头教他的运气之法,将气都运在两掌上,然后对着那家伙的两耳猛的一击,那家伙便七窍流血地死了。可再仔细一看,死的竟是二哥万全,立刻又担心林海等哥哥们都跟他翻脸,忙将万全的尸体偷着埋了。但事情还是被人察觉了,日本人在到处抓他。他没处躲藏了,一惊醒来,正是深夜。他恨不能立刻就去看文静,不知文静现在过的怎么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对母亲说要回龙封关,等要过年时他再来接他们。母亲惦记芸香刚满月,又不愿他们回来,怕她心情不好,就同意他早些回去,又让他和爹打声招呼。他不想让母亲伤心,只好去对爹说:“爹,我回去了。”周传孝头也不抬,只说了声“回吧”,他便又离开了家。
从家一出来,他就急着去看文静。就是没有昨晚的梦,他回来前也是这么计划的,还特意给文静带了金条、银圆、钞票和各种首饰,这也是他回来前让爹自己揣好钱的缘故,没人知道他皮包里装的是什么。
文静的家及周围环境还是老样子,所不同的是,门前的路上多了一些穿和服的日本人,中国人见了也都不以为然,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扰,也看不出彼此敌对。
几个六七岁大的女孩正在文静家的门前玩跳格子。子昂上前问:“你们谁是老钱家的?”一个正跳格的女孩突然停下打量他问:“你找谁?”他坦然道:“我找钱文静。”那女孩转身跑回院里喊道:“妈妈,外头那人找姑姑!”话音刚落,一个妇女出来。他一眼认出是文静的嫂子,微微一鞠躬道:“您好嫂子!”嫂子怔了一下,打量起子昂,突然眼睛一亮道:“呀,你是周学生吧?”他点头,又问道:“文静儿好吗?”嫂子忙将他拉到一边说:“她这些年就没得好。”接着说起文静的事。
当年文静被表哥**后不久便拜了堂。因痛心不能与子昂结合,整日以泪洗面,后期虽被家人劝得不再哭闹了,但一直抑郁寡欢,没人能再看到她的笑脸,脾气也越来越坏。舅舅、舅母指望她生儿育女,便都由着她的性子。不想两年过去了,她也没生下一儿半女,让舅舅一家人越发感到不爽,索性家里活都推给她干,甚至说“骡子就是干活的”。这时她才又变得乖巧,与表哥的感情也有些好转。第三年,她才怀孕生下一个男孩,家中的地位又骤然而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孩子两岁多时竟得了哮喘病,一发病就喘不上气来,倒底有一天,孩子紫青着脸断了气。丧子之痛,还让文静刚又怀上的孩子流了产,舅舅家里又阴了天。舅母背后竟说她是个克子的命。悲伤加上羞辱,小产未过,她就心一横悬了梁,舌头开始朝外伸时才被舅母发现,总算缓了过来,忙去叫来她的父母。之后,舅舅一家让她父母将她接回家养些日子。一连过去两个月了,舅舅家里也没让人来接她。她父母这时都着急了,想再送她回去。而她觉得这样回去太没面子,便宁死不从。无奈,父母去求舅舅,舅舅却说:“咱都实在亲戚,孩子在这儿一整就寻死觅活的也太吓人了!亏了上次救得及时,要不俺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母亲急了,问道:“那你们就是把她休了呗?”舅舅说:“咱咋的也是亲戚,还是让她在你们家住一段儿,啥时等她心情真好了再让她回来。”父母觉得舅舅说的不无道理,就又让她继续住在家里,结果至今也没人来问过。
子昂听后不仅心痛,他决定将文静带回龙封关。其实他这些年一直也没终止过为她心痛,尤其每每梦中见到她以后。他不甘心就这么永远失去她,来之前就有把文静带回龙封关的想法,只要文静愿意,他会不顾一切弥补他们痛失的姻缘,任凭别人说他是拐子、花盗。
这时,文静也得到有外人来找她的消息,疑惑地出来辨认,竟一眼认出子昂来,顿时泪如泉涌道:“子昂哥!”
听到叫声,子昂见一身穿格子旗袍的少妇看着他,是文静吗?是她!当年她还梳着长辫子,椭圆的脸上粉里透红,现在她已盘了头,比当年消瘦许多,但他依然能看到她当年的美丽,忙迎上去道:“静儿!”接着便哽咽了。文静也不顾街上有人,一头扎在子昂怀里大哭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了!都是我,我没脸见你。”嫂子怕人看见,忙拉他俩进院。
这是子昂曾经最神往的小院,可这时他顾不得环视院子,又搂着文静道:“静儿,跟我走吧!咱俩互相欠的太多了,以后都补上!我现在能保护你了!”
这时文静的母亲顿着小脚出来,见子昂搂着文静,惊叫道:“我的天哪!这哪来的野小子?还跑家里来耍野!”说着奔过来拉子昂,脚没捣匀,一个趔趄要倒下。子昂曾老远地见文静母亲,模样没大变,这时忙松开文静去扶住她,然后又松开手鞠一躬道:“伯母您好!我姓周,就是那年要娶文静被你坏了事儿的那个野小子!”
文静母亲又一惊,这才打量子昂,见子昂一身阔富打扮,手里拎着皮包,态度缓下来道:“呦,是你呀!那会儿也没见过你的面儿,哪曾想你长得这么俊!那也不能一进家就搂搂抱抱的,她可是有男人了!”子昂脸一沉说:“别提她那狗屁男人!文静是我的,今儿我要把她领走!”母亲先一怔,接着笑道:“大白天的说啥梦话!咋的她也是有男人的,你说领走就领走?还有王法没有了?”子昂最不愿听人亡国之下讲王法,轻蔑道:“谁的王法?日本人的?老人家我告诉你,现在我就是王法!”母亲真被他这话震住了,又愣了一下道:“就当你是王法?那你也总得有个说法儿不是?”子昂说:“当年听嫂子说,你是嫌我穷才把文静给了你的侄子。当年我是钱不多,但现在我问你,你想要多钱?”母亲眼睛一亮道:“咱不提过去了,过去都是我的错儿。咱屋里唠。”说着拉子昂进屋。
院里是一排五间房,显然不是一同盖起的。他们进了一个灶房带着大小两间的屋,格局和村妮家的屋子基本一样。
进了右面屋,炕上坐着一个比他父亲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正哄逗着一个不到两岁大的男孩。文静和嫂子也跟进来,文静对子昂说:“这是俺爹。”子昂忙又鞠躬道:“伯父您好!”文静母亲笑呵呵地说:“你说这孩子,一进家就要把咱静儿领走,这哪成啊!”
文静她爹一边打量子昂一边问:“这是谁呀?”嫂子说:“爹,他就是那年和咱静儿可要好儿的周学生。”父亲让子昂坐,说:“年轻人,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子昂说:“我是当真的!文静本来就是我的。可当时你们嫌我穷!”母亲忙说:“咱不说这个,刚才大娘都跟你认错儿了。”接着又问:“那你现在还没成亲?”子昂说:“成了。不过今年春天,岳父死在日本人手里,出殡的时候,岳母也跟着走了,媳妇儿没经住打击,就得了疯病。”
文静的父母都显得同情,但对子昂要带走文静并没有太大反应,似乎觉得就是不可能的事。父亲说:“文静是有男人的,你要带走她,不成体统。”子昂反问道:“那你们当初把俺俩活活拆开就成体统?你们设套儿让文静她表哥糟蹋她就成体统?”文静她爹顿时脸一沉道:“你这孩子咋这么跟长辈说话?”
子昂不禁想起当年懿莹的父亲因他不恭而翻脸,忙说:“恕我莽撞。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是我当年穷,现在我都补上。”说着打开皮包,拿出金条、银圆、钞票,说:“来得匆忙,没带多,要嫌少,回头看您二老时再补!”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文静妈一脸喜悦道:“呦,不是我眼花了吧?还能见着这宝贝!”子昂掰开一圈,银圆散落在炕席上。文静爹问:“你不是砸了钱庄来的吧?”子昂说:“谁爱砸谁砸,我的钱庄不让人砸了就行。”
嫂子一脸灿烂道:“周兄弟也做大买卖了?”子昂说:“当年你跟我说,你家那个亲戚是做大买卖的,所以我失去了文静!现在我也在做大买卖,我要让你们把文静还给我!她就是我的!”
文静百感交集地痛哭起来,父母、嫂子也都哑言。子昂安慰文静道:“别哭,答应我,跟我走,跟我去过好日子!”文静抽泣道:“俺还有婚约呢。”子昂不屑道:“那狗屁婚约就是一张破纸,咱不怕它!但咱也别落个私奔的名声。男人能把女人休了,今儿我替你作主,你把他给休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管自来水笔,一边拧着一边说:“嫂子给我找张纸来。”
嫂子拿来一个本。他立刻在一页上写道:我本良缘有约,不幸遭表兄**强娶。七年之辱,苟且偷生,育子不立,亲如水火,实难再与表兄同室共枕,故而休夫,且此后永不往来!钱文静。民国二十四年九月十八日。随后他又念了一遍。
文静和爹妈、嫂子yo都愕然了。终于,文静妈和老伴商量说:“他爹,咱就不管了吧?我看咱静儿跟他去,是个好出路,省得咱整日提心吊胆的。”
文静爹只是叹口气。嫂子顿时搂着文静兴奋道:“成啦!这就成啦!快在那上头按个手印儿吧!我去借个印色!”说着要出去。文静忙叫她道:“嫂子别去!”
就在大家都担心文静会拒绝此事时,只见她自己忍痛咬破手指,拿过那休书,以鲜血按在自己的名字上。母亲也激动地搂过文静哭道:“我的苦命闺女!都是妈遭的孽!妈当初是好心办了坏事儿,这会儿就原谅妈吧!”又止哭抬起头,为文静擦泪说:“走吧,我看小周儿不会待你孬,这边再有啥事儿,都妈来顶!就当是赎罪!”文静又抱着母亲痛哭。嫂子泪盈盈地哄道:“这是高兴的事儿,快准备一下走吧,我怕出啥岔子。”文静这才止住哭,一边抽泣一边擦泪。
子昂将文静拉到身边说:“咱给二老磕个头吧。”随即两人跪地磕头,子昂改口也叫了爹妈。文静爹妈都慌了,忙招呼子昂起来。文静妈不安道:“按说俺们得给你改口钱,可俺们那点钱,你哪能瞧上眼儿!”
子昂笑着从炕上拿起一沓钞票说:“我带的都在这儿,刚才忘了留路费了,俺俩先用一些,就当这是爹妈给的改口钱。”文静妈欢喜道:“那俺们可是借花献佛了!来,多带些!穷家富路,这儿留点就行,以后咱日子长着呢。”
子昂只把他拿的那沓钱装包里,见里面还有给文静带的各种首饰,一并拿出来,项链、手镯等都分金银玉三种,这时他只留下一副翡翠质的手镯和脚链,其余都给了嫂子说:“嫂子当年就愿意让我和静儿在一起,没少费心,深表感谢!这些嫂子收下。”嫂子欣喜不安道:“留着给静儿用吧,我天天干活用不上。”子昂说:“家里有的是,她过去随便挑,这些都是你的。”嫂子这才收下,连连道谢,突然问:“你家住哪啊?”子昂说:“我在黑龙江。”文静妈顿时又惊讶道:“妈天哪,那么老远呢!”文静爹抽起烟袋说:“远点儿走着也好!”子昂对两位老人说:“二老要不愿住这,回头我把你们也接过去,天天有人伺候,只享清福就行了。”文静妈眉开眼笑道:“姑爷不嫉恨俺们就行了!”子昂说:“过去的事儿,以后都不提了。”说着拿起那副翡翠要给文静戴,见她手上有一副银质发旧的手镯,摘下来,也送给嫂子,回头为文静换上翡翠手镯,将一双秀气的小手映衬得更加诱人。接着,他又拿起那副翡翠脚链说:“这是脚链儿,一会儿给你戴,我还要给你洗脚。上次给你洗脚是七年前,最难得的是这第二次。”文静妈和嫂子又都吃惊了,嫂子惊讶道:“那年你俩就……”但下面的话不知怎么说了。文静妈懊悔地拍下自己的脑袋。
灶房对面的屋,是文静这阵在娘家住的屋。门一关上,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子昂忍不住搂住文静激吻。文静轻声哭泣道:“我好象在做梦!”他将她的舌头吮进口里,故意咬一下,然后看着她小声问道:“疼吗?”她笑着点下头。他又说:“那就不是梦。”她兴奋地搂紧他,主动让他激吻。
他又开始为她洗脚。他捧着她的脚端详,还和当年一样诱人,毫不亚于对香荷的脚那般喜欢,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激动又紧张,忙抽回脚。他不坚持,认真地为她戴上脚链,然后在回到刚才的屋等她换装,与文静爹妈和嫂子唠他在黑龙江做的生意。
文静再出现时,身上换了一件紫色旗袍,脚上的布鞋也换了一双黑色拉带皮鞋,显得更加秀美窈窕。但子昂觉得她的头型也该换,想起刚才在她屋里墙上有张美人画,那头型最符合她穿旗袍的样子,便说:“把你屋墙上那副画儿也带上,你的头发要按那个样子梳。”文静抿嘴笑着去取那副画。
临要走时,文静和母亲、嫂子都哭了。嫂子开始还担心出岔子,这时又要留子昂和大家一起吃顿饭,文静妈忙说去杀鸡。子昂拦住道:“这点儿能赶上去哈尔滨的火车,饭以后有的吃。”便带文静出了屋。
刚到院中央,文静的哥哥从外面回来,三十左右岁,身材不是很高,但很结实,有点愣头愣脑,见文静跟个陌生人朝外走,一愣神问:“他谁呀?”嫂子神秘地说:“你先别问,回头跟你说。”
文静的哥哥叫文涛,偏偏不想糊涂着把妹妹放走,执意要先知道究竟。可实情告诉他后还真就出岔了,可谓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文涛冲父母吼道:“文静儿现跟魔症似的,你们当老的咋也糊涂?她是我舅的儿媳妇儿,这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要领她走,你们就让她跟着走?这算啥事儿呀?这是私奔!你们不嫌丢人哪?你们是不以为他写那个破休书就了啦?你们听过谁家女人给自己男人下休书的?荒唐!这绝对不行!要走也得等我舅家来人的!”文静爹哑口无言,文静妈骂道:“你个混独子!她是妈身上掉下的肉,你这样不是把你她往绝路上逼吗!”文涛说:“没人逼她走绝路!是她想把咱家的脸丢尽了!”
子昂的心火开始往上涌,上前对文静的哥哥说:“你是文静儿的哥,也就是我哥。我敬你是应该的,但你要再不成全我俩,那我就没法儿当你是亲戚了!”文涛冷笑道:“哥们儿,看你是个有钱的主儿,可俺家不能为了靠个有钱的亲戚,就连脸都不要了!俺家得要脸!懂吗?”又命令自己媳妇道:“你去,把大舅家人儿找来,我在这看着。”文涛媳妇有气又急道:“你干啥呀?吃饱撑的?咱爹咱妈都不管了,你充哪份儿大瓣蒜?”文涛一指媳妇怒吼道:“闭嘴!咱爹咱妈现在是老糊涂!”他媳妇又求道:“你别难为妹妹了,大舅家的活儿咱不干了也行!干也就是个跑龙套的!啥意思?”文涛骂道:“去你妈了的!这跟活儿啥关系!赶紧找人去!”文静也对哥哥不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少管!”文涛又瞪眼指着文静吼道:“闭嘴!你还嫌不丢人!”
子昂怒气冲天,脑袋一胀,抬手一记大嘴巴抽过去,随即趁文涛一趔趄又极其麻利地来个扫荡腿,将文涛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文涛大叫一声,骂道:“兔崽子,跑到我家来撒野!我他妈饶不了你!”子昂现在总是出手就想过瘾,还要上前打文涛,被文静拉着朝外走。
出了院门,子昂见文涛追出来,回身一飞脚,本事想吓唬一下,不想文涛也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脚,想把他拧翻在地。他心一惊。忙一跃身,在半空中打一旋转,又站在地上。就这一个动作,文涛立刻松了手,再看子昂那只还没落地的脚已经到了他脸前,忙一闪身,不敢再靠前,嘴没说心里在想,这小子功夫挺硬。正这时,他见一辆摩托车从远处开来,上头有三个穿着日本军装的人,忙上前拦截喊道:“太君太君,这有抢人的,块抓他!”那摩托已经开过去了又停下,两个日军下车过来。
子昂并不慌张,对其中一个挎洋刀的军官微鞠一躬道:“都是家里事儿,就不劳二位大驾了。”军官一愣时,文涛忙否认道:“他不是俺家人,他是来抢俺妹妹的!”军官用着异样的眼光看文静,吓得她不敢说话,忙将脸藏在子昂的背后。军官又问子昂:“你的,哪里来的?良民证的有?”子昂从容地掏出田中太久送他的证件递过去。军官打开证件一看,立刻双手归还证件并鞠一躬,然后冲文涛喝斥道:“混蛋!”把文涛吓一跳。子昂又向军官鞠躬道:“打扰了!”军官还了一躬,带着另一日军返回摩托车,一溜烟地开跑了。
见文涛傻在那里,子昂只冲他说了句“汉奸”,便拉着文静走了,见迎面跑来一辆人力,忙叫下,扶文静一起上了车,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直到子昂、文静坐的车没影了,文涛还那犯寻思,突然问媳妇道:“他说谁是汉奸?”媳妇愤愤道:“你!”转身回了院子。
子昂带文静离开家人并没直接赶火车,而是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能作女发型的理发店,照着那幅发型时髦的美人图,为文静变成了时髦美人,格外亮丽。文静一时还觉得不自然,子昂却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抱着她走在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是属于他的。突然他见一家档次很高的旅馆,便让文静在此过一夜,是他忍不住要爱抚她的一切。文静显得紧张,但还是顺从了他。
子昂要了一套双人间。旅馆的管事见他俩是有钱的主,也不多问,忙前面引路开了个双人一大床的高间。子昂也是头次在外住这么高档的房间,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四下巡视了一番,然后插了门,将还在惴惴不安的文静抱上床,一直将她亲热得也兴奋起来。
接下来,到第二天起来赶火车,他俩先后三次云雨,搞得都很疲惫。于是他们在火车上也要了包厢,吃了东西后又搂在一起睡,迷迷糊糊睡到长春。长春下车后,他们又去住店,住完店又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一路上住了三次旅馆,可谓一路激情地到了牡丹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