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为自己强芸香所难而愧疚。毕竟这只是需要她包容的事,为让婉娇安心地去别处待产,顺利生下他们的孩子,他也只能让她委屈一下。接下来,他还要让她开心地成为他的支持者,他必须抓紧去掖河把她的弟弟、妹妹找到接过来。又和香荷住了一夜,第三日一早他就又起身去了牡丹江,直接向东奔液河。
去掖河如同去乜河,也需过那条水域很宽的江。好在这时江面解冻,不需要乘船。但按着开始打听的线路,一到江岸就遇到日军把守,原来里面正在修建跨江桥。虽然已经数九寒冬,但依然有许多劳工在没有竣工的江桥上搬运建筑材料。他想要不是田中太久为了他们的天皇画像将他从牡丹江守备队要出来,他这时也该在这里抬石头。他很纠结,不知该不该感激田中太久和东条敏夫,索性不去想了,跟着几个也要过江的百姓去了下游。
掖河的人家比乜河多,日本兵比牡丹江还多,几乎随处都可遇到到日本兵开的军车、摩托车。他想知道这里的日本人的军营和监狱在什么位置,但又不敢随便打听。又想他不知寻到芸香的弟弟妹妹需要多久,也担心这次找不到,便开始打听姓阮的人家,具体说出这个阮家现有一个老人带着一孙子一个孙女,还有个孙女几年前被卖到牡丹江。
他这一四下打听,到底被一队日本巡逻兵注意上,拦住他问:“什么人?”他有些紧张,忙强作镇静地掏出田中太久送他的证件,不想日本兵看后竟给他打一敬礼,吓了他一跳,随后又故作镇静地给对方微鞠一躬。日本兵也鞠躬示意让他先行。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心想:这份让他倍感耻辱的证件还真能派上用场。
在靠江边一个住有几十户人家的农庄内,他通过一个农民问到一户阮姓人家。他怕同姓不同家,便对那农民提起芸香的父亲当年因惹怒俄国商人而被警察塞进大江冰窟窿内,母亲第二年也投江自尽等详情。那农民说:“你找的就这家。”但那农民还告诉他,芸香的爷爷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房子田地都被芸香的婶子家的人占去了。他只关心芸香的弟弟和妹妹,让那农民告诉他芸香的叔叔的住址。那农民显谨慎道:“这家娘们是个打八街的母老虎,娘家有个弟弟是给日本人做事的,没人敢惹他们。”子昂忙塞给那农民一张绵羊票,那农民欣喜地将钱揣好,把芸香的叔叔家的住址告诉了他。那是一户看上去并不怎么富裕的人家,院落不大,内有三间草房带一偏厦子。
他一推开院门,一只黑狗凶猛地冲过来。他最不怕狗,仅一个从地上捡石头的动作就将那狗吓的夹着尾巴逃回去,然后立在里头冲他狂吠。
屋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上穿斜襟棉袄,下穿抿裆棉裤,脚穿大头棉鞋。妇女见他一身富贵打扮,忙先吆喝狗,然后小跑着过来,上下打量着子昂问:“你找谁?”
他也打量妇女,四十多岁,有些发福,盘起的头发,一侧故意垂下一绺。再看她的面孔,真如刚才那个农民所说,一脸横肉,眼里透着狡黠。他问:“芸香儿的二叔家是这儿吗?”那妇女一愣问:“是,你是谁?”他又问:“那您是二婶儿吧?我是芸香的男人。过年了,来看看二叔二婶儿。”二婶疑惑道:“芸香不是……”话说半截又招呼道:“那快屋里坐。”忙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将狗哄进窝里。
进屋也是灶房,糊纸的窗户使屋里显得有些昏暗。锅里这时正烀着肉,肉香在昏暗中弥漫,使他感到一种怪怪的味道。又进左侧内屋,炕里的窗上也都糊着纸,一条陈旧的红漆木柜,在昏暗中如同灵棚里的木棺。
炕上这时披衣坐着一个男人,也四十多岁,显得憨厚,手里端着一根正冒着青烟的烟袋。还有一个**岁的胖女孩和一个六七岁的胖男孩,正坐在炕桌前啃着骨头肉,吃得满嘴油亮。看年龄,这两个孩子显然不是芸香的弟弟、妹妹,该是二叔二婶的孩子。
二婶对男人说:“看谁来了?是咱侄女婿!哎呀,香儿可真嫁个好人了!”他对男人恭敬道:“您是二叔吧?二叔,我代芸香来看您和二婶儿了。”说着鞠一躬,又给二婶鞠一躬。二叔显得惊慌,不知说什么好,丢下眼袋,只顾忙着下炕。二婶从炕里拽过一个笸篮,里面有炒熟的葵花籽和白瓜籽,说:“吃点瓜籽。还没吃午饭吧?锅里烀着肉呢,是准备过年用的,你就当饭吃点儿吧。”他确实感觉饿了,但他还没见着芸香的弟弟、妹妹,便说不饿,想见见芸香的弟弟和妹妹。二婶显得慌乱道:“侄女婿真来的不巧,我让他们去我娘家了。这不要过年了吗,那头有点活儿,我让他俩过去帮帮手儿。那头吃的比这还好呢,你让香儿放心。要是接他们过去,等过了年的。”
正说着,屋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出现在门口。姑娘长得秀气,但很瘦弱,一身棉衣破旧而单薄。二婶一见姑娘更慌了神,忙搂着那姑娘出去,可那姑娘执意不肯离去,大声哭道:“我都听见了,是俺姐让他来的。”他顿时觉得不对劲,冲出屋去,一把扯过二婶问:“她是谁?是不百合儿?”姑娘哭着说:“我是百合儿,我想俺姐!”接着大哭。
二婶傻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愤怒地盯着二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清楚百合在这受了很多苦,可这里又毕竟是芸香的亲二叔家,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对百合说:“妹妹别哭,姐夫这就带你走,你姐天天想你们。”忽然想起芸香的弟弟,问百合道“你哥在哪儿呢?”百合哭道:“俺哥病了,在仓房躺着呢!”他又吃一惊,不理二婶和从屋里出来的二叔,对百合说:“你带我去看看。”
芸香的弟弟十七岁,名叫麦冬,已经是个很俊气的大小伙子了,可在这里吃的不好,穿的不暖,又常干重活,前日染了风寒,这时正发着高烧,躺在偏厦子里的一个凉土炕上,身上盖的棉被仅是一张破棉絮。二婶也跟过来,先扑过去哭道:“冬儿呀,你病了咋不和二婶儿说呢?”一看她就是假惺惺,他一把将她扯到一边,将麦冬紧紧搂在怀里哽咽道:“弟弟,姐夫早来就好了。起来,姐夫这就带你俩走。”
麦冬浑身在发抖,只是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没见过面的英俊潇洒的姐夫。他掀去麦冬身上的破棉絮,想抱他起来,见他身上也穿的棉衣几乎没有棉花,怒火中烧,起身骂一句“狗日的”,本想痛打二婶一顿,见二叔也在门口,便一脚将二叔踢倒在地,接着又冲上前去用脚踹道:“你也配当叔?他们可是你亲哥的亲骨肉!你就这么忍心对他们?”二叔并不反抗,在地上哭道:“我没办法呀!这个家都你二婶儿说了算。”他又想打二婶,可二婶已经跑出大门外。他又怒问二叔道:“那你还是个男人不?挺大个男人,连个女人也管不了?”二叔哭道:“她我倒不怕,是她兄弟太凶了,现在又有日本人给他撑腰,我哪惹得起!”突然止住哭道:“你快带他俩走,那娘们准是去找他兄弟了。”
听说二婶的兄弟有日本人给撑腰,他倒真想会会这个真汉奸,就对二叔说:“赶紧给他俩都找套好棉衣!”说着去抱起昏沉的麦冬,又进了刚才进过的屋。二叔的两个孩子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还在炕上啃着骨头肉。
二叔忙脱下自己的棉袄、棉裤给麦冬穿上,又从那红木柜里拽出一套女人穿的棉衣递给百合道:“这是你二婶儿准备过年穿的,大了点儿,先将就穿吧,完了你们赶紧走。二叔对不住你俩,也对不住我死去的哥哥嫂子。”说着哽咽起来,接着说:“这回你俩可以享福了,我就是死也没啥牵挂的了。”
见百合不肯换那套新棉衣,子昂拿起棉袄为她换,说:“外头冷,穿暖和点。”不想百合身子一堆惨叫道:“疼!”接着又哭起来。他惊讶地问:“咋的了?”百合哭道:“二婶儿拿开水烫我。”接着又委屈地痛哭起来。
他什么都不顾了,猛地掀起她的后襟,隐隐见她嫩嫩的背上有一大片新烫伤,其中一部分水泡已经碰破在流水。想她是芸香一奶同胞的妹妹,他的心入刀剜一般疼,骂道:“臭娘们,我饶不了你!”
就这时,二婶回来了,进屋指着子昂道:“你饶不了谁?是我吗?我告诉你,今个我也饶不了你!敢在我这儿撒野的还没下生呢!你不能走,俺家他舅马上就带日本人来抓你,说你是反满抗日的,就能直接把你塞进这的监狱里,我倒要看看,是你趁钱的厉害,还是俺们趁皇军的厉害!”
他越发觉得她那张嘴脸可恶,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外屋拎,疼的她大声叫骂哭嚎,炕上的两个孩子也吓得大哭起来。他不理睬,一气将二婶拎到灶台前,将锅盖抓起扔在地上,又操起灶台上一把舀子,从锅里舀出一下滚烫的肉汤,扯开她的衣领灌进去,疼得她如同杀猪一般惨叫,拼命地挣脱开,又满地打起滚。
这时,房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头戴獭帽、身穿棉马夹的汉子冲进来,大喊骂道:“我操的!”直扑向子昂。他借着突然大敞的房门看得很清,身体一闪,抡臂砸在汉子的后背上,那汉子便重重地扎倒在地上。汉子并不服气,骂着要爬起,他又重重地一脚,接着两脚不停地踢着骂“狗日的”。
就这时,一伙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冲进来。借着房门大敞灌进的光亮,那伙日本兵一见子昂便又都收了枪,其中一个又为子昂打敬礼。原来这伙日本兵就是刚才盘查过他的那一伙。
被子昂打倒的汉子顿时傻了眼,他就是二婶的恶弟。一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兵问子昂:“什么事?”子昂先微鞠一躬道:“这是我媳妇儿的叔叔家,他家人欺负我的弟弟和妹妹,用开水烫我妹妹,后背都给烫起泡了。”那日军沉了片可说:“你们家的事,你们的办。”说完冲一同来的日本兵摆下手,随即离去了。
二婶还在地上嚎叫,她的恶弟还在发傻地盯着子昂看。子昂上前将他拎起来,他忙连连求道:“太君饶命!”他更恼怒,连抽他几个大嘴巴,抽得他满嘴流血,晕头转向,然后才对他说:“老子是中国人!滚!”恶弟惶恐地捂着还流血的鼻子嘴不敢说话,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又见二婶还在地上嚎,他并不解气,又猛地用脚去踩她的背,并用力一转脚,脚下又杀猪般的惨叫,叫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终于心又软下来。
子昂这次出来共带三千元钞票,本打算分给芸香的爷爷和二叔的,可爷爷死了,二叔家又如此对待麦冬和百合,便只给二叔留下一千。其实最初子昂的意思是将芸香的爷爷也带回他山庄,可芸香仍恨爷爷当年卖了她,他只好顺着芸香的意思做。
临要走时,子昂想知道百合平时是在哪睡觉。百合将他领进二叔一家住的对面屋,本是住人的屋,但已经成了存放粮食和杂货的库房,显然平日不怎么烧炕。百合平日就睡这屋炕上的一空条处,一套被褥比麦冬的棉絮好一些,但摸着里面的棉花却很少。他回身对还在哭的二婶说:“今天你活该!你太丧良心!有住人的屋子当仓库,这大冷天的你让我弟弟睡外头。你也是当妈的!今儿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善待别人的孩子,神,才能保佑你的孩子!知道吗?以后你得多行善,才能赎你的罪!”说完带麦冬、百合离开了阮家。
从阮家出来,子昂带麦冬、百合先奔牡丹江的济民医院,抽出一沓钞票放在医生桌上道:“我弟弟妹妹都病了,给好好看,这是给你的。”大夫忙将他们带进一个空房间,为麦冬打了针,为百合缚了药。趁大夫给麦冬、百合治病疗伤工夫,子昂又在一家制衣铺为兄妹俩买了可身的棉衣和外套,直到第三天麦冬烧退一些才一同乘火车奔石河,又坐马爬犁奔龙封关。
这时各家各户正都忙着过小年,送灶神、供财神、贴门神,不少人家还放了鞭炮,过年的味道开始浓起来。
芸香终于见到了自己多年不见、这时俨然阔公子、贵小姐一般的弟弟和妹妹,高兴得不得了。当她与妹妹拥抱时,被妹妹突然喊疼吓了一跳,才知道弟弟、妹妹这些年在二叔家受了不少罪,心疼得与弟弟、妹妹搂在一起哭。
坐一桌吃饭的时候,麦冬、百合也都敢说话了,但还总是看着姐夫的脸色。百合向芸香讲了子昂在二叔家痛打二叔、二婶和二婶的弟弟的事,感动得芸香不知说什么好,要不是公公、婆婆和弟弟、妹妹都在桌上,她会立刻扎进子昂的怀里撒通娇,这时便一再往子昂碗里夹着肉,但和他说话语调还是透着娇滴滴。婆婆看着抿嘴笑,怕芸香的弟弟、妹妹看着不自在,也夹菜过去说:“你俩吃。”又埋怨子昂道:“你咋这么狠!”子昂吃着肉说:“吃狼心吃的。”忽然问:“哎,咋没给我做辣炒狼心呢?”母亲埋怨道:“吃那玩艺儿干啥?没啥吃的了?”芸香求他说:“咱不吃了,怪吓人的。”子昂说:“我吃挺好吃,你们不吃也别糟蹋了,都给我留着。告诉灶房,只要我在这头吃,顿顿给我炒个狼心。”见芸香跟他撅嘴,他脸一绷,皱着眉说:“嗯?我说话你也敢不听?”一看他就是在逗乐,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百合笑得咯咯的。子昂笑着问她:“后背不疼了?”百合立刻害起羞,不敢再看姐夫。
子昂让人将一临时储存大豆的房子腾出来,麦冬、百合各住一屋,烧炕、烧水的活都先自己干着。他又给找金万给麦冬调了中药,说赶在年前把身体养好了,大年三十那天把药罐子都撇掉。见子昂对麦冬照顾有加,芸香让子昂给麦冬在山庄安排点事做,说是亲近人,用着也放心。子昂想了想说:“等过了年,就让他去镇上帮多日娜管肉铺,将来那一块就让他接,多日娜只管抓猪和走驮的货。”芸香、麦冬都同意。百合也要帮山庄做点事,子昂让她只陪姐姐说话,赶上他在别处过夜,就和姐姐一起睡。这时麦冬和百合才知道他不止一个媳妇,也只是看看姐姐没敢再问。
子昂上次和婉娇没能把帐核全。这时,各家购年货的钱也按上次核出的大概数分类送了出去,米家田地里的庄稼和周传孝带人种的那些菜都已收完入了库和窖,或卖或送的出栏肥和卖豆油、倒食盐等杂货的账也都拢了起来,但到底赔赚还没个准数。
婉娇从打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又被子昂允许生下来,她俨然成了子昂明正言顺的女人,恨不能时时刻刻单独与他在一起。外面又下起大雪,她不禁想起上次下大雪时山庄闹狼灾的事,便又不安起来。他安慰道:“狼都快让咱打绝了,还哪来的狼?再说咱四下都夹上障子了,只要大门关上,星崩儿有几只也不敢进来。”她这才安心地坐在他旁边,一边听着他念帐,一边拨着算盘珠。
虽然用于油磨坊的燃料、雇工的工钱、找关系办山庄地契的费用和山庄、米家等日常支出很大,再加上娶芸香的费用、给芳娥的嫁妆、秋虎占山经费和送给米家姐妹、林海等兄弟以及为罗家、何家、村妮家、子昂的大姨家、芸香的二叔家、乔志恒的家等亲近人送的过年钱等支出,却依然有些赢利,只是算上白送北营的那几头猪才lu点亏欠。他记住婉娇对他说过“家趁万贯,带毛不算”的话,心疼归心疼,并不很在意,毕竟少了日本人的麻烦,就少不了日后的赚头。况且山庄里还有近百头没有长够斤数的猪和那些数不清的鸡鸭鹅也会出钱的。他想有必要来年开春扩大养殖规模,再从窖里出些本钱,力争来年将有大的盈利。
算过帐后,他开心道:“不用算我也知道,今一年支出不小。我还担心年底不得赔挺多,没想到还算赚点儿。不错!这我就心里有底了。咱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事儿就这么回事儿,不必太上心,尤其不能偏了心。不说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看这些干活儿的都挺卖力,咱也是做好事得了回报。”婉娇却不悦道:“你净站着说话不腰疼,好象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一天闲着没事儿就是画画儿、打拳,再就是教俺们认认字儿,生意上的事儿你管多少?你都闲大劲儿了,没事儿还跑人日本人监狱里待几天!”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埋没了她管理生意的功劳,笑着问:“呦,生气了?”又捧着她的脸哄道:“姐没少费心我知道,不这样我还能消停儿地画画儿、打拳玩儿吗?姐辛苦了,我心疼着呢!”她撒娇地打他一把道:“去边儿旯,少拿嘴儿哄人!”他又搂着她,先吻她的头发和耳朵,又吻她的脸颊和嘴说:“我把门儿都插上了。这一阵也没好好疼你,可想你了!”她嗔怪道:“上次回来两天,香儿那住一宿,香荷儿那住一宿,你还能想我?”他一时不知这么哄她,她又笑道:“跟你说着玩儿呢,瞅你还当真了。我是生你刚才的气。你知道我一天咋算计的?还他们卖力,他们挣着咱,吃着咱,凭啥不卖力?就我里外不是人,那些干活儿的都让我给得罪了!”他笑道:“知道知道。可这山庄数你最趁钱,你就别老挑我不是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行老生气。”他撒娇道:“我不想趁多钱,就想趁你!”他怕她排斥香荷和芸香,说:“是你的少不了。咱这下面的钱,除了我可就你一人知道。香荷只知道我把钱埋起来了,埋哪她也不多问。她从小到大也没咋摸过钱,钱太多了能把她吓着,总以为是做梦呢。”她问:“那以后呢?以后也不让知道?”他说:“开始我真想让她知道,后来我看她啥话都听她妈的,这不好。我也不是怕我丈人、丈母娘花,他们能花多少?主要是我那几个姨姐儿和连桥儿。他们可不管你!看你钱多了,给他多些都嫌少。这亲戚套亲戚的,那还有个了儿?我只让他们知道我趁钱,但不让他们知道我趁多少。”她又问:“那芸香呢?”他截住话说:“你咋问的这么多?”接着又补充道:“我亏不着她。这不又把她弟弟、妹妹都接过来了,我保证日后都给他们成个家,该娶的娶,该嫁的嫁,过着富家日子就行呗。芸香儿和你一样,不贪财。她最惦记的就是她弟弟、妹妹。一看把她弟弟、妹妹接过来了,高兴得够呛,说以后啥都听我的,再也不和我闹别扭了,咱俩的事儿也不用背着她了。”她突然说:“等我把俺娘家人也都接过来?”他一愣问:“你不是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吗?”她推开他道:“你看你看,后悔了吧?”他坚定道:“对你我永远不后悔!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再说,我那天和你提了,把你爹妈也接过来,可你不让啊!你早知道我把钱藏哪了,可我还是想把你爹你妈他们接来,我绝对信任你。”见他认真起来,她又将脸贴他胸前道:“逗你玩儿呢!”接着又说:“你接谁来都行,就不准接他们来。你要不听我的话,那我就去死!”他猜她又是说着玩的,亲昵地打她一下道:“瞎说!”她又抬起头道:“我瞎说?不信你试试!”他心一震道:“咱不至于那样。爹妈再不对,那也是他们把咱养大的。”她一脸严肃道:“他们养我是把我当玩意儿养的,就为了钱。他们已经把我给卖了,回头我再去孝敬他们,我咋那么贱!再说我也没说他们没养我。可在他们眼里,亲闺女不如钱亲!何家那把可没少给他们拿!我也是看到你有这些钱,才觉得当初那些钱不算啥,当初我真吓一大跳,想不进何家的门儿都不行了!那就是我孝敬他们的,已经完事儿了。”突然又笑着说:“你要实在想替我孝敬他们也行,你拿些钱给他们送去,就说我在牡丹江当窑姐儿挣的钱,你看他们接不接。”他顿时不悦道:“去边儿旯去!这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她笑道:“那就打死你也不去!反正我是死也不想见他们。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你活着,有一天我死了也是为你死!”他倍加感动,又将她紧紧搂住道:“别瞎说!”接着将嘴堵在她嘴上。
一通亲吻间,他身下又开始膨胀,提出要办那种事。她担心道:“你那么大劲儿,就不怕伤着咱儿子?四五个月最好滑胎了。”他一脸苦色道:“噢,那拉倒吧。”她哄他道:“我给你揉揉大蘑菇?”说着将手伸进他那里,一惊道:“哎妈呀,又跟大火燎子似的!”他嘿嘿地笑,拿开她的手道:“拉倒吧,一会儿让你弄着了!”她看着他笑:“咋着啊?能把毛儿烧了吗?”他逗她道:“能烧成太监。”她搂住他撒娇道:“那可不行!”两人便躺在一起说话。
子昂仍为山庄生意没亏本感到开心,这时又得意地对她说:“来年有些钱就用不着花了,猪场再一扩大,那时候咱剩的就多了。就是得让你更操心了。”说着又亲她一口。她说:“买卖这东西,不是你操心就一定挣钱;谁家开买卖不想挣钱?不还是有赔的,还有倾家荡产的呢!人找财不容易,但财找人可容易,这就是命;命中一尺,难求一丈,命中没有别强求。你不就是吗!当初谁想到你能这么趁钱?这就是,是不是你的,人财神爷早都安排好了。”听她这一说,他猛地坐起来道:“对呀,还有山神爷!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赶在年前,咱得给山神爷摆个大供,谢谢他老人家保佑咱。明儿个就去,咱俩去,把芸香儿也带上。”她一撇嘴道:“就惦记她。”他怕她生气,忙说:“我也惦记你呀。”她样子委屈地说:“惦记有啥用?人芸香儿现在是你们周家的媳妇儿了,俺这偷摸儿的算啥?”他哄道:“咱还实惠点儿的好。其实咱俩在牡丹江那晚上我就把你当媳妇儿了;我心里可把你当成第一个媳妇儿。”她又一撇嘴道:“就会说嘴儿!就你那鬼心眼,娶香荷儿还放不下芸香儿,我要不让你娶她得把你急死。”他鬼笑道:“我也放不下我的心肝儿姐姐呀!”她捶他一下道:“去边儿旯,还姐呢,你看哪家弟弟和姐这样儿?”他反驳道:“那谁家姐老惦记弟弟的大蘑菇?”她横眉立目地打他道:“臭嘴!”他嘿嘿地笑道:“是臭味儿相投。”她又用力捶打她,并将他按倒在炕使劲地胳肢他。他忍不过,打着滚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又担心她抻着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求饶道:“是香味儿是香味儿。”她很开心,继续胳肢他,他又叫连叫“好姐姐,我服了”,已经近乎是哭的动静了,她这才得意地停下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