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十六,宫中突然传来消息,李渊欲给自己加封大上皇,明显表达了欲退位及内禅的想法,而此时距李世民发动政变只不过短短数十日。
消息传来整个王府均震惊不已,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暗喜不语,有人却默不作声,而我只静静的呆在园子中不闻不问。
李世民即将登上大位,现在是显而易见的事,而我也知道他即将拉开他宏图霸业最关键的一步,可是现在的他于我而言却是个禁区,我跨不进去,他也走不过来。
媚儿精神已经平静多了,时常都会到我房里走动,可是我每次看见她便会想起她跟李世民的种种,心中便开始不由的抽痛起来。兰芯见我如此,便每次找借口尽量不让媚儿见我,如此一来,我虽同她同住一个园子可是却甚少见面,她或许也知尴尬渐渐的便不再来找我。
自媚儿的事发生后,我便不再同李世民见面,他来过我园子几次,每次都被我拒之门外,渐渐的他也不再过来,只是若织倒是时常过来,每次都向兰芯详细打听完我的身体状况方才离去,我能阻止李世民却阻止不了若织,便由她去了。
武德九年六月二十九,李渊撤去了李世民兼任的天策上将府邸,这很明显的已在为李世民登基做最后的准备。
兰芯见我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试探性的问道:“小姐,王爷登基,那会不会封你为……”
我放下手中的笔,然后转头看着兰芯,淡淡道:“兰芯,那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会是我。”
兰芯不禁有些不明白,便追问道:“可是你是正妃,而且王爷心里……”
我手蓦地一顿,心又一下子揪痛起来,我抬起头看着骄阳似火的天色,然后不由笑了:“兰芯,那个位置上的人不会是我,而且我也不会踏上那个位置。”
兰芯见我眼神瞭远,空洞而无神便不再追问,埋头继续替我磨着墨。
这一段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很忙碌,府里一直人来人往,每日都能见园门口川流不息的丫头仆人。我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我知道这天马上就要变了,大唐将会迎来历史新的一页,李世民也会踏上那个无人岂及的位置,从此俯瞰河山,掌控天下。
若织仍是每天都会过来,可是最近明显急了很多,只简单的问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我每每一笑,我现在与李世民已经形同陌路,再做这些事又有何意义?
酷热的七月让人难以入睡,窗外蝉声四起,池塘里蛙声一片。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不停的摇着团扇,不时的拭着额头的汗水。
正在此时,房门却突然猛地被人推开了。我猛地一惊,抬头一看竟是的兰芯,只见她端着半截烛台,只披了件外衫急急的冲了进来。
我幕地一惊,还未开口,兰芯便两步冲到我面前,面色极其难看,一见着我便急急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我一听,不禁一惊,忙道:“何事如此慌张?”
兰芯将烛台放下,然后直直的看着我,然后哽了哽,方道:“小姐,太子殿下在地牢自杀了,太子妃也服毒自尽了。”
手不禁一松,团扇应声而落。我蓦地一醒,一下翻身下床,急急披上衣服,然后叫道:“兰芯,快我们去地牢。”
兰芯急急答应,也顾不上许多,随便理了理衣衫便随我急急的向地牢冲去。
深夜的王府已经没了白日的吵牢,不过自玄武门之变后王府的守卫便日渐增多起来,园子中全天不停穿梭着巡视的守卫。我带着兰芯急急的穿过座座院落,所有守卫见了都让路行礼,我没空理他们只急冲冲的向地牢冲去。我不信李建成会这样做,难道他自知此生再无重见天日之日便就此了断此生?
我依然记得常思绮最后看着我,然后让我帮她最后一次,我做到了,我让若织安排她同李建成相见,难道这是她最后的遗愿?
我匆匆冲入地牢,猛地将守卫推开,直直冲向牢房。刚刚踏入牢门,我便惊了,牢里静静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月白衣衫,玉冠束发,另一个紫衫白袍,负手而立。我不禁呆了,竟是李世民同云奇。
他二人见我冲进来,均蓦地转头看着我,李世民直直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欣喜却又似有着无尽的酸涩。云奇见我便两步行至我面前,然后道:“萱儿,你……”
我没空理会云奇,只看了看他,然后绕过他缓缓行至牢中,我看着榻上平躺的两个人,心不由揪痛起来。李建成神态平静,看不出半分不甘,常思绮静静的躺在他身侧,发髻高耸,面容清丽,嘴角含笑,似乎很满足,看来他夫妻二人已经尽释前嫌,他们生不能长相厮守,死后终于能永生相伴。
我呆呆的看着他二人,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已再没有知觉,只紧紧的握紧拳头,尽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这次真与我无关。”李世民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
我微微转了下头,没有看他,然后淡淡回道:“反正结果都一样,与你有关无关都不重要了。”
“萱儿,我……”李世民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我只是看着眼前平静的两人,没有说话,李建成的结局我是知道的,他最终的结局是逃不掉的,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再也不能冷漠的当个旁观者,我一早便知道李元吉的结局,知道李建成会失败,也知道他们兄弟迟早会反幕,更清楚李世民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可是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无法接受这一切,一边是我曾经爱过的人,一边是我最爱的人,还有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当他们三人不能共容时,最痛苦不是他们而是我,我无法找到一个安静之处能将自己隔离起来,永远的逃离这一切,他们三个无论谁胜谁败,谁输谁赢,对我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在他们中间我永远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