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朝东住在袁城家不远的和平光复里,步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拜过把子按惯例得去大哥家中看望下老人,赶巧他说要引荐一位服装方面的设计员,礼拜天一早袁城很郑重的拎上四色礼品去了他家。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柳眉杏眼,粉腮朱唇,一根五股水辫挽在项间,一身素色连衣长裙,看着有些像年画里的田螺姑娘。这年头还有如此打扮的女孩,袁城想笑又觉得怕失礼忍了住,还没等开口,女孩便回身叫道,“哥,来客人了”,嗓门很大,和这身装扮长相有些不太挂钩。
马朝东从里间走了出来,“城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妹妹向红,向红,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袁城,我结拜的兄弟”。马朝东挑了一下小眼睛似有意味的笑道。
“你妹妹?”,袁城有些质疑的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马朝东个头还没他这个妹妹高,长得也像个武大郎,怎么能有个如此漂亮的妹妹。
“也没啥出奇啊”,马向红撇着嘴嘟囔的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马朝东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袁城也没用理会。
马朝东的父母也走了出来,见到二老袁城心中的疑问算是被彻底打消了,马朝东的父亲剑眉英目,马向红的眉眼很像她的父亲,再看马朝东的妈妈,身高一米五左右,长得小鼻子小眼,马朝东简直是从他妈脸上扒下来了一般。
“不是说还有位设计员吗?”,寒暄之后,袁城巡视了一下,除了马家四口,并没见他人。
“我不就是”,马向红不屑的扬了下眉梢,“怎么看我不像是做服装设计的吗?”。
“我说不像吗?”,看她的一副拿腔作势的模样袁城不由好笑。不过看她穿着打扮怎么都像个来自古代的女孩,怎么会是搞服装设计的呢?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泛着嘀咕。
“看你那表情就是不信,算啦,咱说点正事吧,听我哥说,你把那厂子接过去了?其实早前我也想接手这个厂子,可我没钱,只好作罢了,内个袁..袁城,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马向红快人快语,颇胃口,袁城一下来了兴趣,“向红这样说,我就谈谈我的想法,就那服装厂,我不知道那些设备还有多少能用的,其实这也不是啥问题,大不了全都换上新的,就目前生产状况,我有一些打算,取消原有的单一生产劳保制品,我想把服装厂和社会接轨,就现在服装行业趋势,若不转轨,那厂子投起来还是个死,目前我们没有生产制造品牌的能力,我的意思是想搞个以成衣加工为主的工厂,现在省城五爱销售量是供不应求,很多商家卖完手中的货,下一批的进货要等上十天半拉月,这就是我们的商机,虽然周边有一些加工厂,但大多是作坊式的,质量和数量远远达不到供货的要求,这就能突出我们的优势”。
“那你想在什么时候,考虑自己的品牌?”,马向红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试问着道。
“省城是重工业城市,服装方面远远不如南方,想制造自己的品牌谈何容易”,说话时袁城的眼睛一直盯在马向红脸上。
“要是这样,那你还找我做什么,找一些老裁缝不就得了”。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的主意”,鱼儿在上钩,袁城故意激问道。
“谈何容易不代表不能生产自己的品牌,我学的设计专业,不敢说在同行业我是拔尖的,起码在国内像似春蕾,雪丽这些一线品牌的设计师很多都是我的师兄妹们,你说他们能设计出,我就不能吗?现在关键是你要有足够的财力才行,不过不是我想打击你,就你现在的厂子,那些设备我看基本都是废的,还有,那些工人也得好好培训培训”。
“你说的足够财力是多少?”,别的都没放在心上,唯一这句在袁城心里凝了一个结。
“少说也得有上千万的资产”。
“三到五年如何?”。
“好啊,你这样说,我保证会给你设计出超过他们的一线品牌”,马向红的眼睛是炙热的,袁城的眼前仿佛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一直聊到午饭过后,从马朝东家出来回到家中,袁城想了很久,还是给闻艳去了电话,厂里的设备必须要更新,闻艳是开服装厂的,在这方面比自己熟悉的多。在询问完厂里机器的型号,闻艳回的挺干脆,“送破烂站吧”。
“我那还有两台八一年的成套机呢”,袁城有些可惜,若是全送去破烂,这下可亏大发了。
“没用,现在的市场讲究的是高质快捷,客户用货量大,我们玩的是流水线,就你那设备即使二十小时连轴转能生产多少,费时费工,这就是在糟蹋钱一样”
闻艳的话让袁城心有些发凉,“艳子,你说我这厂子要全上新的得花多少钱”。
闻艳沉吟了片刻,“我前段从德国进了些设备,你要不着急的话,等货到了,我现在这些设备可以转给你”。
“好啊,不过先说好了,亲兄弟明算账,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袁城心大喜,这电话还真打对了。
“得了吧,就你现在的内衣店能赚多钱,到时候我派个技术员跟着过去,钱方面等你厂子上马了再说”。
没几日,闻艳打来电话,人货都已出发,应该在三天后抵省,不想时值潮会达到了最高峰,大量的学生拦在了铁路线上,以阻碍运输动脉作为声援的手段,京 广铁路几乎陷入了瘫痪。五月底在晚点七八十个小时后,火车终于抵达了省城, 袁城举着‘广州艳艳服装厂接站’的牌子,已是连续三天守在了出站口。
身前,一阵香风飘过,袁城偷偷的斜了一眼,宽大的墨镜看不清女孩的样子,黑色的小风衣衬着一头被风撩起的长发,那香味像似从这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女孩回头看了过来,袁城连忙把脸转了过来,眼睛继续盯着出站口。
“你是在接人吗?”,虽然说的是普通话,语调倒是江南软语的味道,女孩走了过来。袁城晃了一下手中的牌子,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自认为很迷人很有风度的微笑。
女孩抬头瞅了一眼牌子,“艳艳服装...你不会是在接对象吧,那我得赶紧走了,省的给你找麻烦啦”,女孩说走,脚下却没有动步的意思。
接对象用得着举牌吗?这女孩搭茬的水平有些像个二百五,袁城差点想说,“妞子,想泡哥,直说得了”,看女孩一副天真的表情,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是,广东来的一个朋友”。
“那好啊,我也是从广东过来的,要不你把我接回去得了”,见袁城心不在焉,女孩故意狎弄道。
“丫头,往前走,出了站,对面环路无轨,想去哪都行,我这还有正事呢...”,女孩的话弄的袁城是哭笑不得。
女孩扑哧乐了出来,“我是说真的呢,我怎么看你都像我的一位朋友”,女孩模样虽然顽皮,语气却不像有假。
“也是,连我老妈都说我长的像雷锋,就我这大众模样扔到哪都有人说认识”。
袁城也被气乐了。
“是吗,城哥哥,要说你是大众脸,那还让咱们女孩活不了”,女孩哧着洁白的小牙,浅浅的笑容还带起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城哥哥’,看来是熟人啊,袁城没有说话,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会是谁呢?’。女孩摘下了墨镜,秋水般的明眸,闪动着两颗晶莹的泪芒,“哥,不认识我啦”。
“你是?”,眼前的女孩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哼,看来你是认识的女孩太多,真的把我忘了”,女孩佯装生气,“小上海发廊...”。
“你是嘉宝?”,袁城终于想起来了,“丫头,你还怪我,你姐俩一走就是四五年,当年你还小呢,这女大十八变,我上哪认得出啊”。
“算你还有良心,走吧,咱回去再说”,说着嘉宝很自然的把胳膊挎了上来。
“嘿嘿”,袁城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嘉宝,我还得接站呢,要不等接到人,我们一起走”。
“还接什么,我这不在你跟前吗”。
“你...”,袁城又是一愣。
“你什么你啊,我就是艳姐派来的技术员啊”,嘉宝用手指戳了一下袁城的额头,“傻了吧”。
“好你个小妮子,拿哥在这开涮是不”,袁城也佯装生气,在她脑门上比划了一下。
“哪有,艳姐让我过来,还说新老板叫袁城,我就合计,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呢,该不会这么巧吧,嘿,一出来看到你,简直高兴死我了,哥,你说我俩这是不是缘分,分离了五六年,咱又见面了”,嘉宝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袁城的胳膊。南方女孩的撒娇不同北方女孩,娇滴滴的让人有些骨酥腿软。把嘉宝送去了钟燕她们的驻地,当晚,安置好嘉宝后,袁城又把马家兄妹请了过来,饭店定在了红姐的凤翔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