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断然离去的身影,驭飞的眼睛略略有些迷离。
她变了,他感觉得出来。她,不再如当初般天真单纯,她的身上,笼罩上了冰霜,任何人靠近,便会被冰封了起来。她的眼中,少了当初悲天悯人仁爱万物的光芒,却多了一道冷光,如箭般的厉芒。
玉允蝶,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玉允蝶。他苦涩的想。
只是,这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他所造就的不是吗?如今,最该担心的不是她的变化,而是,该当如何让她再度离去。
如今的时局并不安稳,外面风声鹤唳,玉府上下正遭受着灭顶之灾,她多留一天,便会多一天的危险...
深夜,人寂寂,画沉沉。
回首四周,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这,本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再度归来之时,却是分外陌生。是心境变了吧?不若初进门时的忐忑,不若两情相悦时的欢欣,现下,只剩下了破败,只剩下了乌黑。但,不能否认的,是终究为命运所牵引,重新回到了这本该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允蝶柳眉一蹙,想不通会是何人这么晚扣响了她的房门。悠悠的起了身,她慢慢的打开了门,却不经意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你来做什么。"怔愣过后,出口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冰结。
她的质问,只换得驭飞的一笑,却是不请自入的进了房。
"别误会,我只是前来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或缺的而已。即便你是客人,这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我不希望让别人有机会说我定远王爷如何的不懂待客之道。"简短的话,是对她的回答。
待客之道?
允蝶一声冷笑。是啊,的确是客。她与他之间,除去腹中那块骨肉之外,再无任何相连。
"王爷说的不错,你我确是只有主宾的关系了。男女有别,王爷不觉得深更半夜如此冒昧的扣响一名单身女子的房门更是有失礼数吗。"淡然的坐下,她的话,是那般的云淡风轻,听不出不满,看不出不高兴,就好象,他的一切,真的与她再无关系。
这样的现象该是他梦寐以求的,他该高兴高开心的,然而,心底却涌上了更为浓厚的悲哀。
淡然的坐下,看着她不再有波澜的眼睛,蓦然惊觉,她的眼里,已是死寂一片。是他逼的吧?逼得她不得不心死。只是,当此形势,却又是不得不下狠招。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回来?不是都已经死了心了吗?不是都已经不再在乎了吗?却为何,又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
看着她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小口的轻啜着,却丝毫没有意愿来理会自己,这种感觉,将他逼得快要发狂。
他不喜欢!不喜欢她的眼里不再有波澜,不喜欢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更不喜欢如今她身上的冰冷气息,没了阳光,似乎堕入了地狱的黑暗。只是,不喜欢又能如何?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这样的局面是他造成。时至今日,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解释吗?不,他不会。不论她听完自己的解释之后是否会原谅自己,但是直觉的,他不想将她扯入这样的黑暗之中。她该是生活在无忧的阳光之下的,阴谋的黑暗不该让她来承担。
"我记得我已经给了你休书了,却为何还要回到这里来?难道,你还放不下过去的荣华富贵?"一句夹杂了讽刺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硬是违背了真实的心意。
听见他的话,允蝶只是冷冷的一回眼,柔美的樱唇微微勾起,绽出一抹笑意,却是未达心底。
"一段时日不见,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成了喜欢讽刺挖苦他人的卑鄙小人了。"淡淡的一句回应,暗示着此时的他,在她眼中的观感。
她的回话,引得驭飞也是一笑,内心却是有股艰涩。果然,在她的眼中,自己已成了喜新厌旧,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酸意,慢慢的漫上了喉间。轻咳一声,将那不舒服的感觉掩掉,他看着她,带着全然的审视。
"你也一样,变得伶牙利齿,懂得如何攻击人了。"
"被人欺侮久了,我就算不会也不得不学会。"她回头,仍是一脸的平静。只是,这看似平静的对话之后,却又暗含了多少的暗潮汹涌。
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苦,她不禁冷笑。
痛苦,又有什么好痛苦的了。今天自己不就见着了他的左右逢源,逍遥自在?没了自己这块挡脚石,他的日子一定很风光吧。夜夜笙歌,歌舞升平。
她的每一句话,仍是飘渺若浮云,却是一针见血,字字清晰,意思明确。他知道,过往的甜蜜爱意,在她的心中已不留分毫。
见他闭口不言,允蝶的眼里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忽而消失不见。
他一定是在想,该当如何来打发自己这个死赖着不走的弃妇吧。在他的心中,离开了而又回来的自己该是那种爱慕虚荣,舍不下荣华富贵的肤浅女子。不过这样也罢,她与他之间,只剩最后一个关联。只要成功的解决了那事,从今以后,他们两人将永远不再相见。
"你放心,我不会死赖着不走。我来,只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而已。"不想再打哑谜,她直接的开口,索性将一切说个清楚。早点解决了,便能早点离开。虽然再见面时,伤感不若当初离开之时的那般浓烈,但不免仍是存了份小小的惆怅。而这惆怅,却足以让她感觉心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