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斜对面办公大楼，拐角处。

李霓裳穿着浅蓝色外套，长发梳成两缕垂在肩上，脖子系着一条粉色小丝巾，更衬得她脸如桃花，娇艳动人。

她端着盒饭慢悠悠吃着，手中的筷子挑来挑去。

一旁的表姐杨柳看不下去，提醒：“多少吃一些，别整天想着减肥。冬天来了，该贴贴膘，省得北风一来就能将你一把吹走！”

李霓裳嘻嘻娇笑，解释：“没一样我喜欢的，越吃越没胃口。”

杨柳睨她一眼，笑骂：“我看每一样都好吃！明明是你自个太挑，还好意思怪菜和肉不够好！我看你的盒饭都能流口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李霓裳道：“我现在只想吃番茄炒鸡蛋，酸酸甜甜又营养。”

杨柳无奈低笑：“服了你了！这时候的番茄可不是那么好买的，也贵得离谱！”

李霓裳将盒饭丢在一旁，筷子也收起来。

“唉……不吃了。天气变冷了，饭菜很容易凉下来，本来就不好吃，菜和肉又都不是我喜欢的，更加难吃！”

杨柳凑上前，从她盒饭里夹出几块猪肉，大口大口吃着。

“你不喜欢的，还有一大堆人喜欢来着。你不要，肯定还有一大堆人想要。你呀，现在肚子饱无所谓，等哪一天你肚子饿了，却没得挑来吃，我看你怎么办！”

李霓裳娇瞪一下她，笑骂：“表姐，你又指桑骂槐了，是不是？！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个王八蛋！忒坏！”

杨柳鼻尖轻哼：“奇了怪了！我明明骂的就是你！关人家桑树和槐树怎么一回事！”

李霓裳托着白嫩的下巴，懒洋洋不开口。

一旁的杨柳狼吞虎咽：“你呀，别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听说那个马大礼上进得很，家里穷是穷了点儿，可人家是渝城大学的大学生。大学生你都不要——你究竟要哪样啊？”

“反正不是他。”李霓裳摇了摇头：“他嘛，高高瘦瘦，看着很壮实，随便一瞧就能猜到他是老实人。可他不是我的菜，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杨柳皱眉问：“那你对谁有感觉？你倒是说呀！”

“说不出来。”李霓裳嘻嘻娇笑，眯住弯弯的美丽眼睛：“我呀，要的是那种我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是他的感觉。只要看到他，天地万物就通通虚无缥缈，只有他是清晰又明亮。”

“比如呢？”杨柳忍不住问：“总得有个模样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要高高壮壮？还是又高又瘦？总不能又矮又胖吧？”

“那肯定不要！”李霓裳摇头：“应该是又瘦又高，也不是虚弱的那种病瘦。而是看着瘦，但身体很强壮。”

杨柳又追问：“那其他呢？你倒是说啊！”

“学识嘛，怎么也得比我高一些，对吧？”李霓裳低笑：“我高中毕业，他怎么也得大学毕业。家世嘛，跟我差不多就行，不要是什么小家小户的人家，也别整三姑六婆一大堆乱七八糟亲戚。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别穷巴巴的，要花钱的时候没得花就行。”

杨柳：“……”

“拜托！”杨柳呵呵呵冷笑：“妹子，这些还能叫‘还行’？你是不是对‘还行’有什么误解？啊？”

李霓裳娇哼：“这些还远远不够，我还要他幽默有趣，开朗自信，大方得体，文质彬彬却又不失豪迈胸襟。不必才高八斗，但得谈吐不凡，知趣又识趣。不必会什么武功，但能保护好我和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有——”

“别说了。”杨柳伸出筷子拦住她，摇头：“你还是别说了，你越说我就越觉得你是在说梦话！”

“才不是呢！”李霓裳辩解：“这世上那么多人，肯定有人比我说的还要好。”

杨柳点点头：“有，肯定是有的。世界那么大，人又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可关键是你遇得上不？你能遇上不？”

“我……总会遇到的。”李霓裳俏脸微红，低声：“男女之间的缘分……是玄妙又最微妙的东西。也许有一天，他就跟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突然就来到我的身边，而那一天来得防不胜防，怎么也料不到。”

杨柳听不下去了，继续埋头扒拉饭菜。

“你呀，还是少看些爱情小说吧。如果能是真的，那就不叫‘小说’，对吧？对了，文学体裁里头——应该有跟外头现实一样的书吧？叫啥了？”

“也有现实小说呀！”李霓裳答。

杨柳忍不住问：“那你干啥不看那种——现实小说？霓裳，你总是看那些爱情故事书——迟早害苦你。”

“表姐，你少胡说八道好吗？”李霓裳娇嗔：“爱情小说有什么不好的？它能带给我各种各样美好的想象。让我知道许许多多的美妙又浪漫的爱情故事。我羡慕那些缠绵悱恻，至死不渝的唯美爱情，也羡慕女主角能得到那么美好的爱情，过上浪漫又甜蜜的幸福日子。”

杨柳哭笑不得：“爱情，能当饭吃？当你饿着肚子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

李霓裳反问：“表姐，难不成你年轻的时候没向往过？”

“拉倒吧。”杨柳道：“那时到处乱哄哄，三天两头饿肚子，哪里顾得上什么情爱。看对眼了，一开始好像还有那种感觉。后来家里各种忙，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老人。只要不吵架的，就算是感情好。”

李霓裳撇嘴低声：“环境不一样了，追求就不一样。我还没结婚，还没生儿育女，我对未来的婚姻生活还有各种美好的憧憬和向往。你呀，就别来荼毒我啦！”

杨柳“哎！”了一声，叹气：“我是在教你认清现实，别总瞎想憧憬些有的没的。人呐，把握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我眼前什么都没有。”李霓裳好笑问：“你让我怎么把握？”

杨柳瞪了瞪她，压低嗓音：“当初郭科长追求你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了。他在咱们这边真的是一顶一的条件好，你却还嫌弃？人家虽然被降职，被调去门卫科。可他是郭厂长的儿子，他的前途能差？瞧！他官复原职了，而且听说可能要调去后勤那边。后勤哎，全天下油水最多的地方。”

“真的？”李霓裳惊讶问：“什么时候的事？”

据她所知，之前郭世景滥用职权做错了事，被老厂长给降职处理，还将他调去最辛苦的部门。

顶多也才几个月，怎么那么快就官复原职了？

难不成他最近立下什么大功劳？好像也没听说过。

杨柳压低嗓音：“这两天的事。听说是刘副厂长亲自在会议上提出的，其他领导都一致支持。”

李霓裳狐疑问：“那——那老厂长呢？他对郭世景向来都很严厉，应该不会随便答应吧？”

“没有反对。”杨柳低声：“听说他没说话，其他人都一致通过，这事也就拍板下来了。你傻呀！郭厂长就他那么一个儿子，可能不顾着他？错了就直接罚，也已经很不容易。亏得老厂长公正无私，要是换成其他人，不是帮着掩盖就帮着包庇。”

李霓裳不置可否，道：“管他呢！我早就说过了，他也不是我的菜。不管他变成鸡腿也好，猪腿也罢，反正我都不会喜欢。”

“早没你的份儿了！”杨柳沉声：“人家都要当爹了！而你却还在这儿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