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会议室，还是那几张椅子，却换了不同的人。

林寒推门而入。

五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你好，林寒同志。”为首的人说，他的嗓门洪亮，气力十足。

林寒心中一惊，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人定常年不辍运动，这个年纪了，精气神竟然这么的足！

但似乎又不是运动员，莫非......是军人不成？

林寒的眉头微微一锁。

“您好，久等了！”林寒走了过去，握了手，请对方先坐下后自己落座。

“鄙人高建军，原昆明军区14军步兵师师长。”

林寒心中一凛，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年龄，“参加过越战？”

高建军淡淡一笑：“算的上一个越战老兵。”

“了不起！”林寒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借用了赵本山小品中一句台词，说道：“怎么，改踢球了？”

高建军叹了一口气：“三天前，我的老上司，也就是现在中国的副总理，他找到我跟我说：建军，给你个极其艰巨困难的任务你敢不敢接。我以为他让我带兵打台湾，就答应了。没想到居然让我接手足球！”

林寒笑了，周围几个人也跟着笑了，气氛变得融洽一些。

“国内足球那边发生了什么，想必阁下已有耳闻了吧。”高建军话锋一转，又严肃了起来。

林寒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件事很遗憾，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个灾难。”林寒说。

“我现在想听听阁下的看法，现在咱们中国足球的顽疾到底在哪里？”高建军单刀直入，直接抛出核心问题。

“这个课题研究过无数遍了，还有研究的必要吗？”

“有！”

“那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相信你的爱国之心，我相信你对足球的了解，我相信你的办法能解决问题！”

林寒笑了笑，他笑得很玩味，他反问：

“您在越战立过很多功？”

“对！”

“您杀过很多人？”

“对！”

“您在战斗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敌人闻风丧胆！”

“那我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什么？”

“您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浑水？即便是浑水，我也要清除泥沙，让它变成清水！”

“很多刚上任的想法都和您一样。”

“但接下来我的做法却和他们不一样。”

“和您不一样？”

“你以为，那七十多名足协官员都是被谁革职的？”

林寒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将军一上台，三把火的第一把就把足协烧了个干干净净。

若真是那样，那他的确是太有魄力了。

牛逼......林寒暗暗赞叹。

“你就不怕错杀了好人？”

“怕！”高建军面无表情的说：“所以才只革职了七十个，。”

林寒点点头。

“现在，你能跟我好好说说了吧。”高建军胸口微微往前一摊：“中国足球的顽疾究竟在哪里？”

“真的要我说？”

“是的。”

“说了您就会改？”

“大刀阔斧的改。”

“您就这么相信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我当团参谋长的时候也才十九岁！”

“那好，我说了。”

“请！”

“中国足球的第一个顽疾，就是总是用不懂足球的人来管理足球。话说到这里，我想问一句，您懂足球吗？”林寒说道。

高建军一愣！

他从军近四十年，无数次出生入死，差一点马革裹尸，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是一个天生的军人，他是一个打仗的专家。

可是......他懂足球吗？

不懂，完全不懂。

这就尴尬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林寒上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逼上了绝路。

“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让不懂足球的人远离足球，让真正懂足球热爱足球的人来管理足球，有句话说的好，把足球还给足球人。”林寒补充道。

沉默，略有些尴尬的沉迷。

怎么办？

按照林寒所说，把足球还给足球人，那也就是自己是第一个该滚蛋的了。

自己走了，那还何谈改革，何谈重组了呢？

可林寒似乎说的又没错，一个不懂足球的人，又怎么有资格管理足球呢？

问题似乎陷入了绝境。

“坦率的说，我不懂足球。”高建军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第一件事，您解决不了了？”

又是沉默。

“可以解决，不懂，我就让自己懂！不会，我就让自己会！从头开始学也好，不耻下问也好，我一定会让自己成为中国最懂足球的那群人。”

林寒点点头：“不错。”

“还有！在我还不懂球的这段时间，我会向最懂球的人请教。”高建军说着，指了指林寒。

林寒笑了笑：“您高看我了。”

“这个问题算解决了吗？”

林寒点了点头。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顽疾？”

林寒虽然有着真挚的爱国情怀，他是真心不想理会国足那一摊子烂事。

但看着眼前这位将军还真的是有着那么一股子决心，倒也颇受感动，当即决定再试探试探。

“现在若想彻底改革，可能会让中国队彻底失去这次世界杯的机会，若部分整改的话，可能不会影响国足成绩。”

“要改，就要彻头彻尾的改，不遗余力的改，当有壮士断腕之心，马革裹尸之志！一次进不去没什么，我要的是中国足球的整体强大！”

林寒摇了摇头。

“这样也不行？”

“您也是老将军了，应该明白一点。”

“哪一点？”

“要想把这件事做好，首先得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您懂我说的‘活’是什么意思吧。”

“活下去？”高建军哈哈大笑：“我已抱着必死之心，宁可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那是不负责的做法。”

“不负责？”

“对！”

林寒说道，“要想足球腾飞，只有掌舵人懂球还不行，他必须得能干得下去，并且受到球迷和全国各界的支持，才能做到，自己一情愿的死拼练兵，就像很多有着远大抱负的主教练，路没走到一半就在全国人民的质疑声中卷铺盖回家了，见不到你好的人巴不得这样，这样的话又何谈足球腾飞？”

高建军眉头一锁，林寒的话其实正中其内心，当前对于他来说，打击政敌最有效的一件事就是获得球迷的支持。

可球迷支持他么？

谈不上，大家都在观望。

而他的对手正在暗处，等着时机成熟，过来捅他一刀。

政治世界，明争暗斗，本就是如此。

不过现在，好就好在政治对手似乎都处在“重创”之下，还无法对他构成致命威胁。

有些事还是能够用强硬的手腕推行下去的。

“哼，拜你所赐，他们现在大多都在病床上。”

“对了！”林寒忽然想到了：“听说国内有两个足协的官员被球迷打伤后，医治无效......”

高建军点点头：“是的，有这回事。”

“这两个领导是谁？”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的死都和自己有点关系，林寒心中还是有些愧意。

高建军叹了一口气：“是青训部长谭勇同志和体育科研所主任谢玉龙同志。”

“什么，被球迷打死的是谭勇和谢玉龙？”林寒一怔。

他着实没有想到被打死的竟是这两个人。

“怎么了？”

“没怎么，呵呵！”

那一瞬间，林寒心中仅有的一丝愧意消散殆尽。

他感到心中舒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