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见不请自来的裴然,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下意识的说道:“孤什么时候请你······”
话未说完,他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子已然渐渐苏醒,却是突然和煦的笑了起来。
“九弟,既然来了,就请进吧,也不必避嫌了,反正早晚大家都会是一家人嘛。”
“哦?”
裴然瞧着他,清冷冷的一笑。
“太子丧妻还未满一月,就已经物色好了新的太子妃人选么?”
“孤是一国储君,得为皇室子嗣着想,自然不可同寻常人相提并论。”
太子唇角带笑,眼露机锋。
“九弟,想必你也一定会理解的。”
裴然闻言缓缓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声音依旧淡雅平和。
“不知是哪家的贵女淑媛如此有幸得了太子的青眼?”
太子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女子的肩膀,俯身贴近了她的耳侧,嗓音低哑勾人。
“小阿重,别害羞,来,快来拜见你未来的小叔。”
那女子怔了怔,伸手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精心描绘过的娇艳脸蛋来。
“你是谁?!这又是哪儿?!”
她惊讶的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倒竖了柳眉出声娇叱。
“我可是武国公府世子新纳的姨娘,你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把我劫掳到这儿来!还不快赶紧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家世子定不和你罢休!”
裴然笑了笑,唇边的弧度好看极了。
“原来皇兄心仪的女子是武国公府的小妾?这样荒唐的事情还恕臣弟无法理解。”
太子看见那女子的脸时,神情顿时微微一变,漆黑的瞳仁里翻滚着无尽的怒气,强忍着从牙缝间崩裂出话来。
“立刻给我滚!”
那女子还想再争辩上几句,可看见太子的脸色实在可怕,又见他与裴然皆是衣着华贵,必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只得缩了缩脖子,把兜帽带上,匆匆忙忙的溜了出去。
太子双眸紧闭,似是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气。
“你是故意过来看笑话的?”
裴然缓缓的抬起眼帘,与他对视,淡淡的笑了下,表情颇为纯善无辜。
“太子放心,臣弟不会笑话你的。”
太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眸中迸射出强势的戾气。
“那你就记着,孤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
裴然神情自若,眉目间依旧是清冷如雪。
“太子的这句话,还是去对武国公府的贺世子说吧,没准他一感动,就把您心仪的那位妾室送给您了。”
说完,微微颌首行了个礼,转身从容的离开了。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狭长乌沉的眸子怨气恨意极深。
裴然,十五年前你就输给了我,十五年后你依旧会满盘皆输!
且慢慢的看着吧!
裴然下了小楼,一辆黑漆马车正静静的等候在那里。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来了,从里面伸出一只细如葱白的柔荑,掀开了帘子,露出车内女子半边惊艳的芙蓉面。
“殿下,惊不惊喜?”
车下垂着的八角琉璃宫灯淡淡的映照在顾无忧的脖子上带着的那串宝石项链上,愈发衬得她粉面酥融,明**人。
裴然看着她,眼中泛起柔和的笑意。
确实是个惊喜。
武国公府里。
姜氏看见儿子房中情景,那一瞬间真的是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孙氏怎么会以这样一副衣不蔽体的模样出现在自己儿子的床上?!
我的天哪,这要是我儿吹了灯,抹黑就这么跟她睡了,那才是冤得慌呢!
“孙夫人,怪道您女儿会做出那样荒唐无耻的事情来呢!原来这自荐枕席的本事是家传的呀!怎么,宁国侯不在家,您就春心难耐,想要红杏出墙了么?”
姜氏难掩心中的怒气,说话便十分的恶毒。
孙氏从刚才清醒过来,便是一副震惊错愕到失语的表情,抱着自己的膝头,蜷缩到了床上的阴暗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然而姜氏尖利的语调让她回过了神,一张脸顿时涨的血红。
完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自己就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慌乱之下她想起了安妈妈向她回禀事情已办妥时,那略有些心虚的眼神,当下猛的反应了过来。
是顾无忧!
那两个“瘦马”可是她的人。
这是她给我下的套!
安妈妈定然已是反水,把整件事都给败露了!
这个贱奴!
孙氏又惊又怒,牙关顿时咬的“咯咯”作响。
顾无忧,你连我都敢算计!
你简直是个疯子!
姜氏见孙氏在那里咬牙切齿的不说话,只当她是恼羞成怒,冷笑道:“怎么,孙夫人这会子想起要脸面来了?那怎么还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我儿子才十八岁,你也真下的去手!今儿不给我个说法,那咱们就闹起来,看你们宁国侯府还有个什么脸!”
孙氏心中虽有天大的怒火却也不能发泄,寡默忍了半天,硬邦邦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人陷害的,事到如今,我纵是解释也是无用,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姜氏怒极反笑。
“孙夫人倒是个敞亮人,好吧,那我也爽快些,两个条件,一,照着之前的嫁妆单子一丝不少的把东西都给抬到武国公府来,二,你之前答应给我家璋儿谋的那个指挥都事的差事也得兑现,这两个条件你都做到了,我便大人大谅,饶了你这回。”
孙氏的怒火已经燃烧侵蚀骨髓,强忍着从牙缝间崩出话来。
“好,我答应你。”
姜氏满意的点点头。
“既如此,那此事便算过去了,来人,备车,送孙夫人回去吧。”
“母亲,且等一等。”
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贺之璋忽然说道:“还是写个字据的好,以后若是有个什么说不清的,这白纸黑字的,咱们也有个底气不是?”
这句话提醒了姜氏。
对呀!
这孙氏狡猾又心黑,谁知道放了她回去会不会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毕竟这在场的都是武国公府的人,可没个外人见证的,以后她要是抵死不认,自己也没法儿。
姜氏头一次觉得儿子靠谱了一回。
“还是我儿想的周到!就该这么办!”
姜氏命人取了笔墨纸扎来,看着孙氏,讥讽的一笑。
“孙夫人,请吧。”
孙氏的眸中几欲冒火,可眼下她受制于人,根本反抗不得,只得挣扎着抓过纸笔,潦草的立了个字据,一把扔了过去。
“这下总行了?!”
“啧啧啧,孙伯母,别那么大火气嘛!”
贺之璋轻挑着眉梢,斜斜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小侄被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您付出这些许代价,不吃亏,至于您的女儿嘛,您放心,小侄一定会多多疼爱她的,定不会叫她春闺寂寞。”
“你!”
孙氏被这无礼到无耻的话气的浑身颤抖,拿着根手指直勾勾的瞪着他。
“你若敢轻辱我的女儿,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放过你!”
贺之璋嗤笑一声。
“您费劲千辛万苦,不就是想让令爱进我们贺家的门么?我不去多睡她两次,岂不是辜负了您的厚望?”
孙氏的额上青筋暴起,嗓音中有着近似癫狂的暴怒。
“你这畜生!你再给我说一次!”
姜氏见她几近失控,也有心担心逼的太急,反倒会坏了事,便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我还在这儿呢,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快下去。”
贺之璋撇撇嘴,起身优哉游哉的走出了门去。
谁叫你们母女两个都这般算计小爷?
还真当小爷没脾气了不成?
被闹了这么一出,他倒对顾云晴来了些兴致。
既然今晚睡不成那两个尤物,那小爷就去跟你玩玩吧!
顾云晴现在所住的院子便是顾无忧当初刚来武国公府时所住的那个荒凉偏僻的地方。
因着位子太偏,前院发生的事情并未传到这里来。
顾云晴穿着一件大红的贴身小袄,正坐在书案前画着一副人物画儿。
油灯如豆,照出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倒显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来。
房门外有婢女急急的劝阻声。
“世子,我家姑娘已经洗漱要就寝了,您还是明天······”
话完说完已是被贺之璋一脚踢到了一边。
“一个贱婢而已,谁准她这样拿腔作调了?再多说一句,小爷把你一块儿卖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顾云晴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不慌不忙的放下了笔,起身站了起来。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她看着大摇大摆闯进来的贺之璋,顿了一顿,却是缓缓的跪了下来。
“见过世子。”
呦呵,倒挺上道。
看着这个昔日无数名门世家子弟钦慕不已的的京都明珠现在却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己的脚下,贺之璋一时心头大快,用脚尖勾起顾云晴的下巴,邪邪的一笑。
“爷来疼爱你了,你可欢喜?”
顾云晴由着他的动作抬起脸,垂着眼眸,低声说道:“自然欢喜。”
贺之璋瞧着她光滑细致的脸蛋,心中更是畅快。
哈哈哈,可真是有些意思。
既然你这般钦慕与小爷,小爷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成全了你吧!
他一把拉起顾云晴,反手就带着往一旁的软榻上一扔,俯身就要去抽她的衣带。
顾云晴按住了他的手。
“世子,妾有孕在身,只怕是不方便。”
都到了这个份上,贺之璋哪里肯收手,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儿,我听人说,只要过了三个月,是可以行欢好之事的,你只管安心享受就成。”
说着三两下就解开了她的衣带,急急的往上一扑。
顾云晴任由他摆布,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只是那双手却在悄悄的攥紧,直到在掌心攥出了血痕。
贺之璋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竟是已经缴械投降,不由的扫兴的推开了顾云晴,没好气的说道:“都怪你,上次给小爷下那般烈的药,害的小爷身子都垮了!”
顾云晴默默的掩好衣服,爬了起来,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那药并非是妾下的,是妾的堂姐,一心倾慕与世子,想来自荐枕席,却又害怕世子嫌弃她轻浮无礼,于是,就故意设计了妾与世子一场,想来试探下世子对此事的反应。”
“嗯?有这事?”
贺之璋怀疑的看着她。
“你堂姐是谁?几时见过小爷?”
顾云晴抬眸。
“世子忘了,几个月前,您家里不是来了一位姓顾的表妹?闺名叫无忧的?她正是妾的堂姐。”
顾无忧?
贺之璋蹙起眉头想了想。
对了,恍惚是听说过有这么个表妹投奔到了他们府上,听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他那时只当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便没当一回事,也没想过去见见。
难道她在府里偷偷观察过本世子,然后一见倾心?
哎呀,没办法,谁叫小爷生的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呢!
“你这堂姐比你长的如何?”
贺之璋调笑着问道。
顾云晴微微一笑,起身走至书案前,将刚才画的那幅人物图递了给他。
“妾的笔法粗拙,画不出我这大姐姐万分之一的美貌。”
贺之璋看着画上云鬓花颜,眸若秋水的秀丽女子,只觉得呼吸都为止一顿。
乖乖,我这表妹,竟生的这般的出众!
小爷可真是错过了稀世奇珍呀!
顾云晴看着贺之璋后悔不及的表情,嘴唇冷冷的勾起。
“世子无需懊悔,只要您愿意,妾愿助您抱得美人归。”
贺之璋大喜。
“好!此事若成,也不必等孩子生下来了,小爷马上摆酒抬了你做偏房!”
“多谢世子。”
顾云晴垂眸,掩过了眼中一闪即过的寒光。
偏房?
你便是三书六礼的娶我做正室夫人,我顾云晴也是不稀罕!
等你同顾无忧那个小贱人一起死在我眼前,那才是我活着最痛快的事呢!
另一边。
黑漆马车在京都的大街上拐了几个弯儿,驶到了一处城楼门下,停了下来。
裴然先下了马车,转身把手递给了顾无忧。
“来。”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儿?”
顾无忧握住了他的手,也下了马车。
“难不成,也要给我一个惊喜?”
裴然笑了笑,携着她的手,慢慢的登上了城楼。
夜晚的风有些凉,裴然把顾无忧裹在了他的云纹锦缎的披风之下,只露了她一张小脸出来。
顾无忧看着城楼底下,那错落有致的屋宇楼阁,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全数都尽收眼底。
“殿下你看,好漂亮啊!”
裴然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还有更漂亮的。”
更漂亮的?
顾无忧侧过头看了看他,却是促狭的一笑。
“殿下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裴然无奈的笑笑,向前抬了抬下巴。
“你看。”
顾无忧好奇的转过头。
只见几乎是顷刻间,有无数盏闪着微弱亮光的孔明灯自京都的各个方向飘摇而起,如万千星辰,点缀了漆黑一片的天空。
果真很漂亮啊!
顾无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孔明灯,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向后靠在裴然的怀里,好奇的问道:“殿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的灯?”
裴然抱着她,看着那漫天的点点星光,轻声道:“今天,是我母妃的寿辰。”
顾无忧怔了怔,突然把脑袋探了出来,对着天空用力的大喊了一声。
“婆婆,祝你生日快乐!”
裴然哑然失笑。
“既然你连婆婆都叫上了,那想必一定会答应我了。”
顾无忧没反应过来,随口说道:“答应你什么?”
裴然从背后抱紧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似是羽毛在撩拨着她的心。
“顾无忧,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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