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里,即便主人们来去匆匆、年久未归,也依然在墨丹的四大婢女、以及几位嬷嬷的照料下,滋润得可以。
植物色则依旧亮丽惊人,彷佛不受外头的季节的影响,而那斑斓的蝴蝶与翠鸟穿梭於树丛之间,更显得整个院子一派和谐。再加上那葡萄秋千架,搭上静谧的午後阳光,让人不禁光是看着,身心都跟着舒畅了起来......
而春风带着两人,脚步也不急。发现到两人似乎格外喜欢这院子,也就刻意放慢了脚步,解说了起来,
“这院子是娘子给带头栽的,之後呢,在娘子和两位少爷离开後,便是由奴婢等人接手──顶多做到一些小小的突破,却是仍然比不得娘子闲暇时的随手拨弄!”
见春风笑得一脸与有荣焉,墨夜心中顿时又酸又胀──一方面对於墨丹管理自己手下人的老练和大肚、感到欣慰;又不禁感慨,是自己辜负了他们那成长中,最需要父母的时光......
“这秋千架、还有这一些菜,都是你家娘子给种的?”曲老将军看着那一畦畦碧嫩的菜,不禁大感兴趣地说道。
“是的!”春风欢快地笑道,“不过那些有的是草药,不是所有的都是青菜。”
当年他们几乎得全权自给自足,所以墨丹很努力、很努力的,让竹苑的一切都尽可能地采取和墨府完全分割而独立的立场──好叫云彩卿没有办法再刻扣他们的银钱的情况下,还能够直接地影响到他们自己院子里的状况......所以,竹苑甚至有一度,还自己圈了个小角落,养起小鸡小鸭来。
还被墨紫笑话,说他们竟然在京城最精华地段,做起这等农务而肮脏的事儿......
直到墨丹真正有能力对外拓展势力後,所有人的生活水平才终於拉抬、不再缩衣节食......但竹苑里,却是依旧保持了原有的步调,保存了他们最苦涩也最甘甜的记忆──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成长。
“这......这又是为何?”曲老将军不解。毕竟墨府并不穷,墨丹等人实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再说了,缺钱也可以找墨夜或墨斯要,顶多做点针线不是......又为何要自己弯下腰去摆弄草药种菜呢?
曲老将军的疑惑,却是让墨夜进退两难──饶是他定力非凡,此刻也想不出来什麽比较好的解释。
毕竟当时墨府出事时,曲老将军人正忙着操作海军,哪里来的精力管这等破事?
“父亲大人、曲老将军,您两位为何要杵在外头?”忽地,一阵清亮的自另一头传来,墨夜等人抬头一看,便见到墨丹一身火红的衣裳闯入眼帘──雪腮上,是盈盈笑脸;搭上那双回复灿亮的眼眸,弯月般的细眉,精致的五官,揉合出动人而独特的神韵。
曲老将军闻声不禁一颤,惊诧地看向那门边的女子,又转过头看向墨夜......
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慕蓉莲的翻版一般──不,是慕蓉莲与墨夜的综合体!
墨丹的身上,充满了墨夜和慕蓉莲的样貌的优点与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她不经意所散发出来的淡定与从容,彷佛就像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难以解决的事......
“看你的院子。”墨夜勾着唇角,“之前往你这院子来,也没有发现你鼓捣出这麽多别致的东西。”
“那是因为您上次是养伤,所以才没那心情打量罢了!”墨丹微微一笑,回复红润的面庞,洒上了金粉般的阳光,趁着那微微的绒毛,别有一番柔和的神采,“曲老将军是第一次来吧!这小院子里俗物多,倒是让您见笑了!”
“别!”墨夜摇摇手,“都是自己人的,人家曲老将军也是自个儿住在山上,什麽东西没自己摆弄过的?”
墨丹仔细地听着墨夜说话,又是一笑,却是让一旁的曲老将军侧目──只因为,墨丹那一笑,包含了太多的讯息,也令人炫目不已。
“恭维话墨丹就不多说了......”墨丹半蹲着,面带笑容地说道,“还是请两位进来好生坐坐吧!路途遥远,又是兼程赶乏,先进来吃点东西、喝点茶,也算是让墨丹尽点心意了!......更何况,墨丹这里有个人,曲老将军定会感兴趣的紧呢!”
===
又是一个大朝。
只是,今天的大朝,气氛相当的严肃。
从百里采绪暂代着接管朝政以来,他们议事的气氛一向都是比较轻快紧凑,而不像今天,一上来就是沉闷而肃穆的凝治气氛。
而且,就连一向少上朝的几个老臣,还有几名更是从不上朝的武官,也都跟着一大早地排队进宫,沉默如钉子般地站在位子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看着这些稀罕人物的出现,更多的、是不少人正好奇地偷偷抬头打量着那高座於龙椅之下,满头银发而垂垂老矣的妇人。
只见百里采绪今天神情相当肃穆,正装宫服着身,整个人背脊挺得硬直;头戴着巍峨的冠帽,帽沿上珠玉宝石相间垂坠,血红的玛瑙串绕在脖颈上──竟是少见的隆重打扮!
很多人嘀咕着百里采绪为何今天偏要搞神秘、又非得这麽夸张的打扮──但更多的人,却是紧张地打探着那枯瘦的手里,所紧握着的铭黄卷轴......难道,百里采绪要趁着大家措手不及的时候,宣布皇位的继承人?
如此想着,却又不禁摇了摇头......大理寺审查着的谋逆之案尚未解,虽然大皇子和二皇子殿下已经几乎与那位置无缘了,但谁知道百里采绪会不会因为有了其他的考量,而做出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毕竟这位太后娘娘行事风格特异独行,常常出其不意地做出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不过......就众人所知,百里采绪再众皇子间,最偏疼的,还是要属翼王云冽艮......只是,百里采绪就会这麽让云冽艮即位吗?
再说了,呼延家是势力没了没错,但云冽乾和云冽坤可不是真那麽草包。他们两个远比云冽艮年长,单单比起首中的势力,就不可能少了──这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的......又有谁知道,要是继承皇位之人造成大家的不满,那麽新帝是否还有那点素质稳稳地坐到那张椅子上面去?
大夥儿各自敲着算盘快速地想着,却还是有心细的人,发现今天太史局竟是没有半个人现身──就连礼部侍郎,也都不在现场......
看来,今天是要玩真的了!
但是,百里采绪不动,下面的人也就不能动......而百里采绪是坐得美美得,可下头站着的朝臣们,就没有那等闲情逸致了。气氛是愈发地焦躁凌厉,甚至有人忍受不住,偷偷地动来动去地,掩饰着小声地交谈着......
“报──!”忽地,敞开的殿门外,有一名太监正气喘吁吁地提着衣摆飞奔而来。
那尖利的声音,犹如一颗小石子,顿时激起了万丈波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喉头,吊着嗓子看着那名太监步履匆匆地将一本奏本恭敬地呈给了百里采绪,旋即,又是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庞,满脸苍白。
究竟,是什麽样的事情,能让这名太监不顾大朝上不得有人随意进出的陈规吗?
还是,这其实都是百里采绪一手擘划的?
没有理会於下人纠结的心态,百里采绪迅速地看过了那一本不算厚的奏本,随即出声唤道,
“夏公公......有劳你为哀家以及诸位爱卿好好念一念这本奏本吧......一会儿,再让咱们好好商议商议,这该都是如何是好?”
百里采绪的声音相当的平静,平静到、犹如一滩死水......
众人闻言,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一个个是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夏公公将那奏本给念出来。
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这般令人震惊的事实!
“大理寺侍郎、簪宋御史参上!
今谋逆之案,查案了结。故先皇之薨,实乃大皇子云冽乾所致。今於其府中搜出各种迷药、毒物、兵器、以及黄金五万两、白银三万两......又於二皇子云冽坤府里,搜出大量的古玩、珍稀、玉石等等......共计一十二万两黄金之价......在经由访查府中下人与管家、以及王妃等人後,悉知多为两位殿下四处蒐罗并巧取豪夺而来。此一过程均未有任何动刑,微臣勘勘一问,便事有被剥削极其严重的下人嚎哭已告。而其中,犹以大皇子府邸的下人最为悲恸──更言大皇子曾霸人妻女、凌虐谏臣,有心结识异士,更是常自摆香案,以祈得龙座。该晚之行动,更是因为大皇子一意孤行,还想拖着二皇子一起行动,这才逼着皇后娘娘已死相护於太后娘娘,而有今日之果......”
夏公公的声音尖细,犹如那蜂螫般的刺,绵绵密密地,扎入了众人的耳膜、又钻入了心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