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有点凉了，方雪羽在梦里，飞快地奔跑在呼啸的北风中，身上还穿着做医生时的白大褂。

在梦里，方雪羽拼命的跑着，脚上穿的却是宫鞋，跑起来十分难受。

她想把鞋甩掉，鞋却好像是捆扎在她的脚上似的，怎么也踢不开。

踢着踢着，方雪羽从梦里醒了过来，她发现床头坐着一个人。

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脑子也从刚才做梦的状态清醒过来，“什么人！”

“羽儿，是我。”床头的人影俯下身，轻轻抱住方雪羽。

“阿晟！”方雪羽委屈得扑进北溟晟怀里，“你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我好怕。”

平日里看起来镇静智慧的方雪羽，这会真的把北溟晟当做了躲雨的港湾，所有的那些面子上的功夫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北溟晟轻轻排着方雪羽的后背，“我都知道了，田婉柔这事，唉。”

北溟晟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里好像有千言万语。

“怎么了？”方雪羽警觉地推开北溟晟，仔细观察着北溟晟的表情。

北溟晟却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去冷宫了？”

方雪羽识趣，没再追问，她再一次缩进北溟晟怀里，点了点头。

“我都没去过，”北溟晟揉着方雪羽的脑袋，“里面是不是很可怕，是不是怕失宠也会去那儿，我看你在梦里都哭了。”

方雪羽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捶了一下北溟晟的胸口，手刚抬起来，就被北溟晟的大手牢牢攥住。

“我想了，”北溟晟看着方雪羽认真道，“等容昭仪平安生产，你就随我出使大番国，好不好。”

方雪羽奇怪道，“你不是不让我去来着，怎么忽然改了主意了。”

“我是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北溟晟表情依旧一本正经。

方雪羽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现在脑子里千头万绪，说不出个所以然。

北溟晟抱着这个今天突然变得十分乖巧的女人，看着她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明。

方雪羽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就寝的衣服，好好的躺在被子里，北溟晟已经不见了。

月儿听见方雪羽起床的声音连忙走进来，“娘娘，皇上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说您受了惊吓，他会向太后说明，免了您的请安，让您好好睡一会。”

方雪羽脸一红，说了一句“我饿了”，她还真饿了，昨天闹腾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这又过了一宿，只觉得是前心贴后背。

“御厨房刚送来了瘦肉粥，奴婢这就给您端去。”月儿见方雪羽气色不错，也很开心，忙不迭的出去张罗吃食。

方雪羽坐了一会，脑子逐渐清醒，她从床边的桌子上摸过来一把铜镜，认认真真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月儿端着食盒进来了，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样花色酥饼，两样素的凉菜，一碗热粥，一小盘手撕鸡。

“月儿。”方雪羽做到桌子旁边，月儿走过来帮她把头发松松地挽起来。

“月儿，”方雪羽又叫了一声，“你下去歇着吧，让玉兰来一下，就说我找她有事。”

月儿虽然心里奇怪，却也没多问，她把碗筷帮方雪羽摆好，就转身出了房间。

不大一会功夫，玉兰就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伤，依旧用手绢挡着，看得出来她今日特地选了一块与衣服颜色相宜的手绢，都是淡淡的素色。

“娘娘。”玉兰走到进前，低眉顺眼地站着，两手垂在身子两侧。

方雪羽斟酌着自己的措辞，“玉兰，留在我这里，你可觉得委屈，或者，不舒服？”

玉兰惊慌，抬头看了一眼方雪羽，又连忙把头低下，“娘娘，娘娘您是要赶我走吗？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雪羽打断，“好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玉兰怯生生地看着方雪羽，眼角似乎正要有泪水氤氲。

方雪羽犹豫着，“我想把月儿嫁出去，这里就只剩你了，可我让觉得委屈，就想着先跟你商量着。”

“月儿真的会嫁给那个墨川侍卫？”玉兰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雪羽以为是她觉得自己偏心，或是觉得一个人守在她这个是非多的落英殿觉得难，连忙说，“你先别急嘛，我这也是先跟你说说看。”

哪知道玉兰的眼泪哗地就涌出来，“娘娘，真的会有您这样为奴婢好的主子啊！”

她说着，跪下就要给方雪羽磕头，吓得以为是玉兰会错了意，是想着她自己要嫁给墨川侍卫了。

“你怎么知道月儿是要嫁给墨川侍卫的？”为了提醒她，方雪羽特意强调了一下是月儿。

“叶姑姑说的，我还不信，叶姑姑还说当时那个嫁给十七王爷的，也是您的宫女？”玉兰跪在地上，满脸憧憬地看着方雪羽。

方雪羽点点头，“这么说来，你是没有意见的了？可你想好，月儿出嫁，这里短的人手一时半会补不齐。”

方雪羽不明白别人要嫁人，玉兰在这里高兴个什么，就听玉兰说，“娘娘，这些宫女哪个不盼着能嫁和好人家，月儿这样，奴婢心里也觉得高兴。”

“你是不是想着，跟着我以后也能有个好婆家？”方雪羽看着玉兰那个开心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玉兰害羞，用手掩着嘴偷笑，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低低地惊呼出声。

正喝着粥的方雪羽，听到这叫声，手不禁顿了顿，心里不免沉重了几分。

她在这会想要让月儿嫁出去，是有私心的，她突然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月儿。

加上看到祝采萱恃强凌弱至此种情状，简直让她恨不能连夜让月儿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毕竟月儿和玉兰比，她还是很月儿更亲近几分，可看着玉兰好像完全不在意她偏心，心里不免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还没等她再多说什么，叶姑姑走进来，她看到还跪在地上却喜形于色的玉兰，奇怪地多看了两眼，然后走到方雪羽耳边，轻轻说了五个字：

“田婉柔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