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煜的围棋水准很差,他是穿越过来的,在穿越之前,象棋五子棋下的比较多,围棋基本上没接触过。
而在穿越过来之后,朱宏煜要么是在处理政务,要么是在处理军务,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就更别论学习下棋了!
而李定国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他从小是穷苦人家出身,在追随张献忠之后,要么是在打仗,要么是在打仗的路上。
同样没什么时间去学习下棋。
两人下棋其实就是两个臭棋篓子菜鸡互啄。
啪嗒!
一枚墨玉制的黑子被落在棋盘上。
紧接着,一枚象牙制成的白子也是紧随其后。
从混乱的棋局就能看得出来,朱宏煜和李定国两人的水准很有限。
伺候在一旁,绝对能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侍女看着棋盘上的局势,脸上的表情忍得很辛苦。
朱宏煜思索着,又落下一子,然后开口询问道。
“不知晋王今日来求见朕是所为何事?”
今日,朱宏煜难得有了点空闲,准备来玄武湖钓钓鱼,放松放松心情。
结果李定国求见!
朱宏煜很好奇,李定国来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宏煜对自己的棋艺有自知之明,他可不信李定国今日来找他,真的单纯只是下棋。
李定国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圣明,老臣确实有话想要同陛下讲!”
原本在西南边陲之时,由于适应不了当地的环境,李定国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算好。
可等他抵达南京之后,这么长时间的静养下来,现在李定国的身体反而是要比之前硬朗的多,说话时候也是中气十足。
朱宏煜停止了下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微颔首示意李定国可以讲出来。
李定国是军人出身,他的性格没那么墨迹,有啥说啥,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黔国公府的后裔,上一任黔国公沐天波的堂弟沐天涌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到了老臣府上拜访。”
“沐天涌想要能恢复黔国公府的爵位,希望老臣能帮他向陛下递话。”
“老臣看在当年的黔国公的面上,实在不好拒绝!”
“……”
朱宏煜闻言之后,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虑什么。
但是沉吟思索一阵之后,最终他还是点头说道。
“恢复黔国公府的爵位,朕其实也早有此念想!”
“其实不管是黔国公的爵位,当年的英国公,郢国公等殉国的勋贵朕也是想要帮他们过继子孙,恢复爵位的。”
“只可惜,有太多的人死在战乱之中了!”
“朕也没什么办法!”
“如今,黔国公府的后人能找上卿家,朕心甚慰啊!”
朱宏煜的这一段话,信息量很大。
一是表明了他愿意为黔国公府恢复爵位,又提了一句殉国的英国公府,表明他不忘旧人的态度。
二则是提了一句郢国公,也就是高一功,曾经为流寇,但后来却是战死在了反清的战场上。
朱宏煜是在表示,虽然高一功这样的勋贵曾经有劣迹,但朕也是不会追究的。
一视同仁!
但更重要的,却是那一句,有太多人死在战乱中了!
朱宏煜的态度很明确,他是不会随意给人恢复爵位的。
想要恢复爵位可以,前提是你必须得为抗清之事作出过一定的贡献才行。
哪怕是摇旗呐喊也算!
总不能满清打过来了,你这一只的勋贵嫡系为大明殉国了。
但那些旁系却是投降的投降,跑路的跑路。
如今大明打回来了,这些旁系又想站出来,占了嫡系的利益,恢复爵位,重新成为大明勋贵阶级的一员。
那不是扯犊子吗?
反正朱宏煜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而朱宏煜之所以会同意黔国公府恢复爵位,则是因为沐天涌好赖也是为了抗清而抗争过的。
虽然没有追随永历入缅,但永历朝廷在昆明时,他也是一直在为了抗清而奔走的!
李定国抱拳说道。
“老臣代黔国公府,谢陛下隆恩!”
朱宏煜微微颔首说道。
“沐天涌不是有一个儿子吗?回头便将他的儿子过继给沐天波,然后让此子以沐天波之子的身份,继承黔国公的爵位吧!”
“云南就别回了,哪里地处偏远,气候也不是很好!”
“以后,黔国公府便也留在南京吧,朕会在南京城内,为黔国公府赐下一座宅子的!”
“该有的荣华富贵,朝廷都会赐下的!”
李定国点头说道。
“陛下圣明!”
敲定了帮黔国公府恢复爵位的事情,李定国向朱宏煜告退。
在离开画舫之后,他打起了伞,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走入了雨幕之中。
准备返回自己的府邸!
于此同时,另一波人也是来到了玄武湖畔,准备要求见皇帝。
从衣着上来看,这是一群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在被搜身之后,登上了一艘小船,迅速向着湖中心的画舫而去。
这些锦衣卫为朱宏煜带来了,清道夫行动正式开始的消息!
……
山东,泰安府!
雅仙居的一间包厢中,身材臃肿的泰安府知府苏文泽穿着一身常服,端坐在一张桌子旁。
桌面上摆着一盘盘美味佳肴,葱烧海参,八宝玲珑鸭,蒸熊掌,爆炒鹿茸……
都是些平常人接触都接触不到的美食!
除去这些佳肴之外,桌子上还摆着一壶绍兴黄酒。
但这黄酒却非是普通的黄酒,而是几十年份的上好女儿红。
但是,这些东西却并非桌面上最显眼的。
真正显眼的东西,是摆在桌子中央的那一盘子金锭。
金闪闪,光耀耀,让人哪怕只是看一眼,便觉挪不开目光。
约莫着有二百两上下!
苏文泽虽然肥胖,但气质却是不错。
端坐在哪里,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善的弥勒佛。
而在苏文泽的对面,端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员外打扮的人。
这名员外姓周,是泰安府数得着的大户。
周员外向着苏文泽拱拱手,指着桌面上的那一盘子,估摸着有二百两的黄金,开口说道。
“我周家在城外河滩附近的那些地,劳烦知府大人多多费心了!”
苏文泽闻言,稍稍抬了抬眼皮,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一根海参。
打着官腔道。
“这个事情嘛,不是那么好办的!”
“城外河滩处的良田,是朝廷可以划分出来,专门用于安置那些流民屯田的。”
“干系甚大,干系甚大啊!”
“绝不可轻动!”
苏文泽嘴上说着事情不好办,但真正的意思是得加钱。
城外河滩处的那些地,原本是荒地,但在大明光复之后,朝廷将那些荒地给划了出来,用以安置泰安府那些无地少地的农民。
朝廷出种子农具,流民出力,将那一大片大概有两三千亩的荒地给开垦了出来。
然后,那些流民只需要给朝廷交税,再交够十年租子,那地就是他们的了!
由于是靠近河流,方便灌既,那一片良田即使还算是生地,粮食产粮也不低!
再然后,那块地就被泰安府最大的大户周家给盯上了!
周家和泰安府知府相勾结,准备要将那些良田占为己有。
周员外自然也是能听懂苏文泽的意思,笑呵呵的说道。
“在下家中有一方砚台,据说是当年的范仲淹范文正公曾经使用过的,还请大人帮忙品鉴。”
“在下愿再送上一千块银元的辛苦费,定然不让大人白忙活。”
苏文泽闻言,眼睛勐地一亮。
那所谓的范仲淹曾经使用过的砚台,说白了只是个嘘头。
范仲淹作为一个文人,一辈子使用的砚台多了去了,谁也没办法判断其是真是假。
真正让苏文泽在意的,还是那一千块银元。
城外河滩处的田地一共才两三千亩,周家肯出二百两金子,以及一千块银元,不算少了。
这加起来,差不多三千块银元了!
苏文泽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说道。
“好说,好说!”
“这事情虽然难办,但周员外如此有诚意,本官也是可以帮你办的。”
沉吟了一下,苏文泽又吃了一口菜,然后开口说道。
“这么着吧,本官记得周员外是有河滩那些田地的地契的,只不过是丢失了而已。”
“回头本官便让师爷为周员外补办一份地契,有了地契在手,名正言顺才好做事嘛!”
“这事是朝廷的失误,在荒地上安置流民之前,也没查清楚那荒地是否是有主的。”
“既然现在查清楚了,那自然要改正!”
“放心,等地契补办下来,本官就安排人去将那些流民从土地上赶走,给周员外把地腾出来。”
两三千亩地,大几百流民的身家性命,就在这餐桌上,三言两语的便被决定了。
周员外闻言,十分殷勤的从座椅上起身,亲自为苏文泽倒酒,然后又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举杯说道。
“在下敬苏大人一杯!”
“苏大人真乃青天大老爷,有苏大人这样的好官,真乃我泰安百姓之福啊!”
说罢,周员外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对他来说,苏文泽可不就是一个青天大老爷吗?
收钱办事,还有比这更好的官老爷吗?
苏文泽则也是举杯,稍稍沾了沾嘴唇,便算了事了。
可周员外却也没什么不满,只是继续招呼苏文泽吃菜,然后又开口说道。
“苏大人,这雅仙居新来了一位花魁,据说才色双绝,大人可否有兴趣品鉴?”
“若大人有兴趣,在下便去帮大人将人请来!”
苏文泽又吃了一口菜,笑呵呵的说道。
“本官是朝廷命官,岂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狎妓?”
“朝廷官员的体面难道不要了?”
苏文泽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这句话的重点,在“大庭广众”这四个字上!
但周员外却是秒懂,开口说道。
“苏大人,在下在城内有一处宅子,平常也无人居住空置着。”
“今夜时候已经不早了,大人便不要再回府衙了,去在下的那处外宅住一夜吧!”
苏文泽点点头,用赞许的眼神看了一样周员外。
这是个有灵性的!
在苏文泽点头答应之后,周员外便告退出去了。
当然,他不是离开了,而是帮苏文泽安排今天晚上的节目去了。
……
酒宴结束,酒足饭饱的苏文泽登上了轿子,一路往周员外在城内的外宅而去。
在那座外宅中,正有一位雅仙居的花魁在等候着。
漫漫长夜,岂能叫花魁独熬?
深夜的泰安城内,由于宵禁的原因,宽阔的街道上只有一顶轿子在行进。
宵禁这玩意,对一般人肯定是有所约束力的!
但对苏文泽这样的一府知府来说,约束力就几近于无了。
难不成还有谁敢在大街上拦知府大人的轿子吗?
府衙里的师爷紧紧跟随在轿旁,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
“大人,今日你答应了周员外河滩土地的要求,那那些被朝廷安置在河滩的流民该如何安置?”
师爷是苏文泽的亲信,所以,这种比较犯忌讳的问题,他问起来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苏文泽的破事他基本上都知道,就比如说,前段时间苏文泽贩卖朝廷下拨的赈济钱粮的事情,就是由他来接手的。
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事!
苏文泽闻言,只是摆摆手说道。
“无所谓,大不了本官向朝廷上报,就说我泰安府又来了一只流民。”
“请求朝廷拨款赈济安置就是了!”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再赚一笔!”
苏文泽的小算盘打的贼精明。
他把流民从河滩开垦好的土地上赶走,一方面能赚周员外一笔,另一方面还能再赚朝廷一笔。
毕竟,泰安府又出现流民了,朝廷还能不安置?
你朱宏煜中兴之主的名声不要了?
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苏文泽还能再这么来一次!
朝廷出钱,流民出力,地方地主士绅出钱拿地,他自己两头通吃!
简直完美!
师爷有些迟疑的说道。
“大人,这不怕闹出什么乱子吧?”
苏文泽摆摆手说道。
“一群贱民,能闹出什么乱子?”
“咱们泰安府距离京城数千里,说一句天高皇帝远也不为过!”
“皇帝在京城,是大明中兴之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下万物万事一言而决!”
“但在这泰安府,本官说了算!”
苏文泽做了十来年的泰安知府,甚至在成为泰安知府之前,他一直都在泰安府治下为官。
这么些年经营下来,说泰安府是他的一言堂,那是一点儿也没错的!
甚至,去年大明天兵北伐,泰安府易帜归明的事情,就是由他苏文泽凭借自己的威望,来一手操办的。
要不然,泰安府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易帜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