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苏鸢断断续续的说了将近五分钟，才完整的表述完。
钱婉由最初的激动，逐渐变得平静。
她早就不怕死了，是为了女儿才咬牙活着。
既然女儿也不想活了，那她就没什么好坚持的。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生不如死的活着，真的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她在女儿耳边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管我，我也活得很累了，真想闭眼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她还说，“鸢鸢，下辈子投胎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一定要选一个幸福的人家，哪怕穷一点也没关系，这辈子你真的太苦了。”
苏鸢泣不成声，只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还想说点什么，苏煜就不耐烦的敲了敲玻璃门，“时间到了。”
她没有任何留恋的起身，擦掉眼角和脸上的泪，挤出一抹笑。
“妈，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等你的身体好一点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像，她真的很快就能让妈妈活在阳光下一般。
可苏鸢心里很清楚，就算她真的杀了簿希爵，她妈妈也只能待在这间实验室，一直到死。
因为对于苏家来说，她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所以连阳光都不配拥有。
钱婉如往常一般笑着点头，“好。”
苏煜突然有些厌恶这对母女的深厚感情，故意说道：“这贱人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钱婉却丝毫不怒，依旧笑着，“也好。”
苏鸢却不能当作没听到，她还得演戏。
她跪在地上，拽着苏煜的裤腿乞求道：“三哥，我妈没多久可活了，如果我完成了任务，你能不能让她见见太阳，就在地下城的后院转转就好，求求你。”
“苏鸢，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
说完，他就抓着苏鸢的头发，将她拖出了实验室。
苏鸢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可她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然后看着实验室的门被关上，将她和妈妈隔离成两个世界。
虽然已经做过告别了，但她还是对着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再见。”
钱婉看到了，也同样无声的回了一句“再见”。
没人看到，母女两人脸上的笑意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煜一直将苏鸢拖出实验基地，才松开她。
看着手上拽掉的一缕黑发，他嫌恶的甩掉。
“苏鸢，只有六天时间了，好好把握。”
说完，他扬长而去。
苏鸢揉了揉早已痛得麻木的头皮，慢悠悠的站起身。
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站立不稳，朝一旁倒去。
是被苏煜拽倒的时候，崴到了脚。
她已经做好了狠狠摔一跤的准备，却被人及时的拉住了胳膊。
待站稳，苏鸢看着眼前板着脸的高大男人，急忙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苍白的唇瓣翕动，“谢谢。”
她认识这人，却不知道叫什么，以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现在却被苏煜提拔成了巡逻组长，想来很得他器重。
这样的人，她还是远离的好。
孟平之所以多管闲事的伸手帮忙，不过是眼前的女人和苏煜关系不简单，看能不能打听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
既然对方一脸防备，他自然不会没脑子的凑上去，“不谢。”
扔下这两个字，他就走了。
等他离开，苏鸢却盯着他的背景发愣，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加上地下城也不是能让她冷静下来想事的地方，就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孟平却从拐角走出来，一脸若有所思。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女人的下巴上，有一道连化妆品也遮不住的疤。
而苏鸢的下巴上也同样有一道疤，还是他亲眼看着她磕伤的。
爵爷说苏鸢可能是苏家的人，让他盯着地下城的时候也注意一下，没想到还真被他盯到了。
想着苏鸢被苏煜抓着头发拖出来的那一幕，孟平冷笑一声，“活该！”
出卖爵爷，辜负簿家十多年的恩情，换来的也不是富贵加身嘛。
有人从实验基地出来，拍了下孟平的肩膀，“喂，你小子不去巡逻，在这看什么呢？”
孟平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面上却不显，转头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刚才看到三爷扔出来一个女人，我还从没见过三爷发这么大的火。”
地下城的人，嘴都很严，尤其是实验基地的，从不会多说一个字，哪怕是无关紧要的私事。
所以孟平注定打探不出半点消息，只能看到一个普通下属对苏鸢的不屑。
“兄弟，不要瞎打听，尤其是和三爷有关的事，之前死了多少人，你还记得吧，活着不易啊！”
拖长的尾音让孟平听出了一丝警告。
他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因为是你，我才好奇说一句，你看我在别人面前多说一个字了吗？”
“这倒也是，明天给我带点烧烤过来，天天吃工作餐，嘴都吃没味了。”
实验基地的人，别说出地下城了，连基地都不能出，平时想要什么，都让外面的同事带。
“行，我先去巡逻了，一会被人看到，又要说我偷懒了。”
“去吧，我也得去忙活了。”
孟平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巡逻，朝放拍品的库房走去。
身为巡逻队长，除了实验基地之外，地下城任他走。
可惜，只是走走，并不能进入那些有着几道防盗锁的库房。
而那株能让爵爷站起来的火舞草，他自然也就接近不了。
地下城并没有监控死角，但孟平在这里已有十年，早就摸索出了偷偷递消息的方法。
他不是苏家的人，从进入地下城就被盯得格外的紧，以至于他在最难的环境下，锻炼出了最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以及保护自己的各种手段。
所以，他才能在苏煜的大清洗中活下来。
现在不被重点盯着的他，想要偷偷做点什么，还真是轻而易举。
在孟平的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簿希爵就收到了。
他们有特定的联系方式，且孟平的手机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能很好的保护他。
簿希爵将信息递到秦舒面前，“看看。”
信息精简扼要：五分钟前，地下城，苏鸢，？
最后一个问号表示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