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喜道:“那个吹笛子的姑娘,你认识吗,律徵。”
律徵摇了摇头,说道:“她的笛子吹得很好,不过,从未跟我说过什么话。”
白喜道:“听山神说在你弹琴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律徵,你现在弹一曲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她。”
律徵坐下身将自己的琴放在膝上,白喜退到了一边,看着律徵身边聚集着的妖怪和动物们越来越多,那几个抱着琴离开的女妖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钻了出来,脸上依旧一副马上要醉了的表情,山神也悄无声息地立在一边听着,刚刚被他训斥过得两只小妖怪见到山神立马朝旁边的妖怪堆里面挤了挤。
律徵的琴声那么优美,只不过白喜现在可没有心思去听,她一刻不停地搜寻着那个姑娘的身影,只是却哪里都没有看见。白喜叹了口气跳身到旁边的树上,她刚刚坐好只听噗咚噗咚两声两只黑乎乎的蝙蝠掉到了地上,两只蝙蝠扑棱着翅膀看了白喜一眼赶忙飞走了。
白喜忧伤地坐在树上,律徵马上一曲终了了,那个女子还没有出现。
琴声在白喜耳朵里也变得恍惚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低沉的琴音里忽然扬起了清脆的笛声,白喜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女子正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青白色的衣衫显得她的肤色那么惨白,她低着眉眼吹着笛子,笛声和琴声相和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低沉婉转,无限幽怨。
她低着头的样子,自己在哪里见过呢?怎么心里会有种那么眼熟的感觉?
她,是她吗?
白喜从树上跳下树叶纷纷落下,白喜走到她身边,她放下了笛子,一双深深的眼睛看着白喜满是迷茫。白喜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发现抓到她的手的那一刻她便消失了,眼前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律徵的琴声没有停下,只是笛声已消失了。
白喜望着律徵和他身边听得入神的妖怪们心中怅然若失,不知何时山神已走了过来,白喜问道:“山神,你看见她了么?”
若不是山神点了点头,白喜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见到的都是幻觉,指间连她的温度都没有留下。
白喜心中有些失落,“她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山神道:“或许只是小神看晃了眼,她怎么会跟你母亲玉拂有什么关系呢?”
白喜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感觉地到,她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觉得那么熟悉。”
夜晚来临,白喜坐在合欢树的树顶,呆呆地望着明净的夜空,星光璀璨,清明的光辉下,整座首阳山就像是沐浴在水中一般,微风拂过树梢,落在地上的树影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就像是在水底招摇的水草。
更深露重,律徵走到树下,他的衣衫被风轻轻吹起,“仙子,该回洞里去了,夜深了。”
白喜道:“我想再等等,她会来的。”
律徵席地而坐,弹起了那曲白喜最爱的长相思,白喜轻轻哼唱着,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渐止了,律徵也悄悄离开了。白喜跳下树来,倚着树干站立,她摸出了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呜呜咽咽不成调子。
自己吹得怎么那么难听,她的笛声那么好听,又怎会是……怎会是……唉……
白喜闭上眼睛跌坐在树下,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草地上,犹如露珠一般折射着星的光辉。
脸上忽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拂过,白喜睁开眼睛只见那个神秘的女子正在拂去自己脸上的泪,看见她白喜更加嚎啕大哭起来,白喜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不要走了,求求你不要走了。”白喜哭得那么声嘶力竭。
她却呆呆说道:“你的笛子吹得不对,不过,好好练习的话终会好的,不用哭得这么伤心。”
白喜满脸泪痕地问道:“你是我娘对不对?”
那女子显得很吃惊,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白喜依旧执著,“可你就是啊!”
她轻轻笑道,“我又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白喜怔怔道:“我……我……”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女子挣开白喜的怀抱,说道:“你还吹笛子吗?要是不吹的话我就走了。”
白喜慌忙答道:“吹,吹,你不要走!”她横起笛子又吹奏了起来,一曲《永安顾》被她吹得简直一点也听不出来。
她皱起眉头,惨白的手按住她的笛子示意她不要再吹了,“不对,你吹得一点也不对。”她拿起自己的笛子,笛声空灵而悠扬,在夜色中回荡,白喜呆呆地看着她,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
她放下笛子,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喜,说道:“你怎么又哭了,吹不好笛子可以慢慢练习,没什么好哭的。”
白喜握住她冰冷的手说道:“我不哭,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顿了顿,说道,“早就忘了,我只是听到律徵弹琴,听他弹得那样好听,就出来了。”
“从哪里出来?”白喜追问道。
她指了指狐狸洞外的竹林,说道:“我就住在这里,我只是一只天不收地不管的鬼魂罢了,一直睡在这里,这世间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名字,早就忘了。”她的话就像这夜风一般轻一样淡。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竹林间沉睡,直到律徵来到首阳山弹起琴的时候才把她唤醒,白喜恳求道:“你教我弹琴吹笛子好了。”
她摇了摇头,白喜急道:“为什么,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说道:“不,我不会弹琴,只会吹笛子,要是你愿意跟我学的话,我愿意教你。”
白喜开心地狠狠点头。
她说道:“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明晚二更天我们在这棵合欢树下相见。”
白喜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明天白天呢?”
她说道:“白天我不能出来很长时间。”
白喜这才又想起来,她还只是只女鬼,不过晚上能够与她相见白喜已经知足。
第二日一早白喜就找到了山神,顾不上山神还在教训着那两只不听话又被他拿住的小妖怪,她喜滋滋地拉着山神说道:“山神,她愿意教我吹笛子了,今天晚上我又能看见她了!”
两只妖怪就要悄悄逃走的时候,被山神喝了住:“站住,哪都不准跑!”两只妖怪乖乖止了脚步,满脸堆笑道:“山神大人,我们哪敢跑啊!”
山神这才对白喜道:“恭喜仙子了,若她真的是玉拂留下的魂魄那就太好了。”
白喜满眼都是期望,说道:“我感觉得到,她就是我娘,一定是的,她一直在那片竹林中沉睡,一定是舍不得我和我哥哥所以留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对,我要去告诉哥哥!”
还没等山神回话,白喜已如风一般消失了,那两只妖怪看见山神瞧着自己又堆出笑来,说道:“山神大人,我们真的不敢了!求求您放了小的吧!”
山神道:“你们已经是连续两天去捉弄那只没爹娘的野山鸡了,它可是刚刚成妖没多久,你们……本神罚你们去帮他种稻谷,种满它家身后的那两片水田,且不准用妖法,若是被本神发现你们用妖法的话,责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那两个小妖怪忙道:“是是是,山神大人,小的们这就去!”小妖怪赶紧逃离了山神跟前,山神摇了摇头,这些小妖们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省点心啊!他来到了白寂的墓前,白喜正手舞足蹈地在跟白寂说着话,仿佛白寂还活着,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着听她说话一般,山神揉了揉额头,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又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久到就剩下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或许自己也是年纪大了吧,他看着白喜笑完又哭了起来,这个姑娘长大了许多,在不多的日子前她还只是总是藏在白寂身后的年岁很大的一只小狐狸,而今,已经长这么大了,白寂若是知道的话心底一定会很安慰的吧!他看着白寂墓上已经长得三四寸的青草,仿佛看见他正席坐在自己的坟山,支着下巴看着这个又在哭泣的妹妹。
不知不觉山神的眼帘也被水汽模糊了,他转身离开,听山林间虫鸣鸟叫地正欢,心中默默念着:“若你真的玉拂就请不要忘记这个你千方百计哪怕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放弃的女儿吧!”
白喜坐在白寂的墓前,胡乱擦着自己的眼泪,傻笑道:“哥哥,我说过不在你面前掉眼泪让你担心的,可是却又忍不住哭了呢,我只是太开心了,哥哥,她真的是娘吧!”说完她又看向她母亲的墓,眼睛里满是期待,从小自己都只能隔着这座墓与母亲说话,现在终于可以真的跟她说说话了……泪水又落了下来,若是白寂还活着该多好,有白寂的话他们一家就算团圆了吧,对,就是他们三个的团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