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已凝视着窗外,好半天才收回眼神,带着犹豫的口气说:“我还是觉得其中有蹊跷,你家里发生的不幸,不一定和松文剑有关联。”
孙国良回答:“我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直到遇见了一个人才确信无疑。”
“他是谁?”
“一个精通相术的高人。”
“是悟通大师吗?”戚路脑海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悟通的面容来。
“当然不是。悟通大师是观音寺的主持,有名的得道高僧,我这样的俗人怎么有机会结识他。”说话间,孙国良似已从痛苦的往事中解脱出来,他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他叫林文哲。”
“林文哲?”戚路和老吴对望一眼,都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别说是本市了,就连本省稍有名气的算命师都有所耳闻,可这个人戚路却从没有听人提起过。
老吴沉着脸问:“你如何断定他是个擅长算命的高人,莫非你以前就和他相识?”
“不,我以前从没见过他。”孙国良说:“在家人出事后,有一天我去古玩市场帮朋友搂货,才认识了他。”
搂货是古玩界的术语,意思是贩卖文物的商户们相互将对方的货拿走代为销售。
戚路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会算命?”
“那天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忙和他赔礼道歉。谁知他怔怔地看着我,嘴里连说诅咒二字,然后就急速离开。我见他话里有话,忙跟随他到无人之处问个究竟。本来他不想对我明言,却禁不住我再三询问,才吐露实情。”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家里有被诅咒的东西,倘若长期留在身边会祸及自身和家人。”
戚路差点要哑然失笑,他提醒孙国良:“这可能是个局,他是在欲擒故纵,想骗取你的钱财。”
“这个顾虑我当时也有,但他和我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他的家,让我以后有时间去找他,他再和我详谈。”
“你去了吗?”
“嗯。”孙国良点头说道:“为了防止被骗,我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他家里有四口人,除了老婆和小孩,还有年迈的父亲。我还不放心,来之前就先托朋友来他住的村子打听消息,村民告诉我林文哲祖辈几代都住在这里,他曾祖父据说在民国时期以算命为生养活了一家人。不过林文哲并不以算命为生,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会算命。”
“这么说他是个寻常百姓了,那他又是如何说服你的?”见孙国良是谨慎之人,戚路也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并没有像平常的算命先生那样问我生辰八字,测算我过往遭遇和将来之事,而是就事算事。”
“什么叫就事算事?”
“他只算我诅咒的原因,并不涉及别的方面。”孙国良说:“他那天掷出三个铜钱,就指出害我的东西是把古剑,还准确测出我得到松文剑的时间。”
“看来他还有点本事,这位林先生告诉你化解之法了吗?”肖从文和孙国良换剑之事甚为隐秘,一般人是很难打听得到,戚路这才相信这个叫林文哲的男子确实有点算命的本事。
“当时没有,他看我带了几位朋友,就说人多眼杂,现在不是方便说话的时候。我就和他约好时间,请他到我家里来指点迷冿。”孙国良又说:“那天他如约而来,我就把松文剑拿给他看,请他明示破解魔剑的诅咒。”
戚路听得连连摇头,心想假如这林文哲是贪婪之人,见到这稀世珍宝动了坏心,孙国良怕是要吃大亏。
可孙国良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只听他接着说:“林先生看剑后连连叹气,说此剑虽是名师锻造,却是人骨炼剑,所以戾气太重无法消除。”
人骨炼剑?戚路听得暗吃一惊,古代铸剑师经常会发生炼剑时因为炉中锻炼的金铁无法融化,而造不出宝剑的事例。而他们解决的办法竟然是将活人投入炉中来祭祀火神祝融,以求得到称心如意的宝剑。
现代人可能觉得这种法子过于残忍,可古人却认为动物本无灵性,人之精气神俱存于血中,以之筑剑,才能使剑生灵气,甚至有偏执的铸剑师认为用至亲人的血才能造出最有灵性的剑!
其实人骨炼剑的原理在现代已经可以从科学角度来解释。那就是古代炼剑都利用天然铁矿,锻炼的矿石不可能是纯铁,当中含有其他的金属杂质,所以难熔合成铸剑的材料。而人骨中含有磷、钙等成分,能有效吸收铁水中杂质,使铁质更为精纯,这和现代炼钢厂在铁砂中加石灰,吸收杂质的原理基本相似。
孙国良又说:“林先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人骨炼剑是古代铸剑师常用的法子,铸出的宝剑大多都成为世间少有的名剑。松文剑也有可能经过此法锻炼,所以才能削铁如泥,历经千年不锈蚀。”
戚路冷言问道:“林文哲是不是让你把松文剑转卖给他?”
“那倒没有,相反他和我说起剑的来历。”
“他也认识松文剑?”戚路又是一惊,心想林文哲也是颇为精通对文物知识的高手不成?
“是的,他看到剑后就说出了松文剑的名字。还告诉我这把剑因为在锻造时欧冶子用一对童男童女作牺牲的代价才铸成此剑,所以那两名孩童的怨灵就此封印在剑身里,和宝剑融为一体。再加上后来的持有者用剑杀害了不少无辜的人,松文剑给死者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这些亡魂就以生命的形式给这把剑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戚路惊道:“照这么说来,松文剑是把渲染着血腥和咒怨的利刃,饱含着邪恶的气息,它无时无刻向它的主人传递着仇恨与贪婪的思想,甚至是招惹邪灵?”
“是啊,林先生当时也是这么说,可我知道的太晚了,已无法挽回老婆的生命。”孙国良颤声地说:“林先生还告诉我,如果还放任不管,最后我也会死在松文剑的诅咒之下。”
“所以他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没有,他说剑的戾气太重,世上已无人能够化解。不过他倒是给我两个建议供我选择。”
戚路忙问:“哪两个主意?”
“一是将剑彻底销毁,不让它再祸害人间;二是将剑转卖他人,消灾解难。”
“你肯定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唉!”孙国良长长地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如此稀世奇宝,我怎肯将它销毁,只能将它卖给他人。”
“卖给林文哲了吗?”
“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如何买得起这把宝剑。当时我私下联系了一些中间人,结果有五个人对此剑感兴趣,最后我把它卖给了西城区的富商李成。”
“李成!他不是得癌症死了吗?”戚路脱口而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是死于松文剑的诅咒。在他死前的几个月里,已经有流言说他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光顾。”
戚路忙问:“那松文剑还在他家人手里?”
“已经不在了。”孙国良说:“他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家里有窃贼光顾,偷走了很多珠宝,其中也包括松文剑。”
“难道松文剑就此下落不明了?”没想到线索就这样断了,戚路感到无比沮丧。
“是啊,这把剑失踪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孙国良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起失窃案非常蹊跷,李成的家人报案后,警察搜索了很多天也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可过了一个月,那批失窃的珠宝居然出现在李成老婆的床头柜上。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老婆检查过失物,除了松文剑,其它的东西一样不少。”
“难道窃贼是专为松文剑而来?”戚路刚涌起这个念头就觉得不合常理,设想一下,假如小偷只想得到松文剑,完全可以只偷松文剑而放弃其它的珠宝,他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地将珠宝偷走后又返还给失主?
“这么大的案子,刘辰飞带姜教授来找你帮忙时没有告诉你?”老吴冷不丁的这句话让戚路听得心里又是一惊。
“也许松文剑从此消失在人间,也是一件好事。”孙国良说:“戚先生,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劝你毁掉收藏宝剑的原因了吧,毕竟它和松文剑同时铸造出来,也是把诅咒之剑。”
“多谢孙先生的提醒。”回过神来的戚路嘻笑着说:“我回去就销毁雄剑,不让它危害到自己。”
丁晓岚见戚路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差点要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她赶紧背对着身子,将视线朝向屋外,以免让孙国良看到自己的表情露出了破绽。
戚路心里思索了一下又问孙国良:“我听说李成的老婆已经改嫁不在本市,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好像是随丈夫嫁到西安,我和她没什么交情,具体的地址也不清楚。”
“西安啊,嫁的还很远啊。”戚路有点失望,又问道:“那位算命大师林文哲的家庭住址,孙先生能告诉我吗?”
“怎么,戚先生也对算命有兴趣?”
“是啊,听孙先生说他算命很准,我也想找他算上一卦。”戚路又撒了个谎。
孙国良摇头说道:“这个我怕是爱莫能助。他原先住的村子已经拆迁,我卖掉松文剑后就没和他再来往,他现在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他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林家湾。”
“什么,你说哪里?”当戚路再次从孙国良口中听到林家湾这个村名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不是巧合。这时他看到老吴在朝自己眨眼睛,就知他对林文哲这个人产生了怀疑。
戚路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问孙国良:“孙先生,你认识他吗?”
孙国良接过手机一看就立刻回答:“林老板,当然认识啊,他可是本市的名人,电视里经常有报道,很多人都认识他。”
孙国良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戚路剑眉紧蹙,目光焦灼。
“戚先生,当初林波也通过我的朋友表达过收购松文剑的意愿。不过我见他热心公益,经常参与慈善活动,不想让他受到剑的诅咒,所以拒绝把剑卖给他。”
原来刘辰飞和林波比自己掌握的松文剑信息要详尽的多,可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到处寻找线索!可为什么他们不提前把这些线索告诉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隐瞒事情的真相?戚路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自己的后脊背渗出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