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晓岚把这些东西买回来,戚路就卷起袖子,用毛笔在手臂上龙飞凤舞书写起来,所写咒语的顺序是从虎口顺着手臂向上直到前臂而止。
写完后他挑了几个蛋壳洁白的鸡蛋让丁晓岚去煮熟,自己先削了荸荠的皮后把它们放在青花碗里捣碎,再用温开水浸泡其中。
约摸过了五分钟的光景,戚路又把甘草放在碗里,待碗内清水浸出淡淡的黄色,他就坐在桌前,提笔在早已准备好的黄纸上写起符咒来。
丁晓岚煮好鸡蛋把它们拿到客厅时看到戚路还在写符,于是问他:“你为什么会怕中蛊?”
“养蛊本是上古时期所传巫术,它起源于殷商。后来周武王夺取成汤天下时,曾中过商朝军队里巫师的蛊毒,差点把命也丢了。因此他统一天下分封诸王完毕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会蛊术的巫师全部流放到苗疆,甚至连他们的后代都一同迁移。从那以后蛊术只在苗疆区域盛行,中原地带极少有人能掌握养蛊的技巧。”
“别扯那么远,先说自己的原因。”丁晓岚嘟起了小嘴。
“别说是我了,就连大罗金仙中了蛊毒,都有丧命的危险。”戚路耐心地向她解释:“而我中的又是金蚕蛊,它是蛊术中最阴毒的一种蛊,能在人体内潜伏数年不易察觉。可一旦发作,中蛊之人就腹痛难忍肿胀如瓮,三日内必七窍流血而亡。”
丁晓岚听完戚路这番话内心大骇,她早听舅舅陈继先说过,金蚕蛊养成之后,全身刀枪不入,就是天雷也劈它不死,如果没有施术者的独门咒语,常人很难把它根除,只有待它寄生的宿主死后才会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即使有人中途发现了征兆,使用甚深法力把它逼出体内,金蚕蛊也会在数日内化作蛇蛙等动物形体,借助宿主曾用过的金银、木质物品重新返回他的体内。
想到这里丁晓岚也急了起来,她对戚路说:“那你快想法把它从你身体里驱赶出来啊!”
“何止是驱赶出来,我还要想法子灭了它。金蚕蛊生性残忍,不仅会夺取宿主的性命,就连饲养的人每年都要喂它吃个不满三岁的孩童。否则的话,金蚕蛊会反噬养蛊之人的性命。”
丁晓岚听罢咬牙切齿地说:“太狠毒了,应该把这些养金蚕蛊的人全部抓起来统统枪毙!”
“幸亏我发现的早,还有法子治它。”戚路擦了把脸上的冷汗说:“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养蛊的是裴力平,他可是会法术之人。”
“会法术又怎么了,难道他法力比你还高?”
“我是担心他对金蚕蛊施了某种法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不是害人性命这么简单的事呢。”
说话间戚路符已写完,他点起香烛,脚踏罡步念起咒语来,念完后把符在香烛前烧成灰,把它混合到浸泡荸荠和甘草的青花碗中,自己端起碗把里面的符水喝了一半。
“我把鸡蛋放在嘴里十分钟拿出来,假如蛋白变成黑色,再把它放在符水里泡一分钟,水如果也成黑色,那么我就确凿无误中了金蚕蛊。”说话间戚路已剥好一个鸡蛋,他把整个蛋含进嘴里。
“真要是中了金蚕蛊,你又准备怎么对付它?”
“啊……哦……”戚路的嘴被鸡蛋塞得满满,都没法回答丁晓岚的问话。
丁晓岚被戚路这副滑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她只好在旁静待结果。
十分钟转眼过去了,戚路把鸡蛋从嘴里取出一看愣住了,因为蛋白根本就没有变色。
“唉,真是杞人忧天!”丁晓岚轻轻地笑了,很享受地看着戚路脸上难堪的表情。
“不可能啊!”戚路迟疑着把鸡蛋放在碗里,符水也没有如他所料地变成黑色,只是把原来那层浅浅的黄色染得更黄了。
“是你法术不灵,还是自己大惊小怪?”丁晓岚眼中尽是揶揄之意。
“是我错了……”
“就知道冤枉人家裴先生!”丁晓岚一直对裴力平有好印象。
“不!”戚路强忍心中不快,瞪着丁晓岚沉声说道:“我没有中金蚕蛊,不代表裴力平不养蛊。”
“我看你是死不认错!”丁晓岚觉得戚路根本就是在狡辩。
“接触门把手的时候,的确是有东西潜入我的体内。”戚路耐心地对她说:“我承认对裴力平有偏见,也判断错误,但通过这碗水我还是认清了在我腹内是什么东西。”
丁晓岚追问:“什么东西?”
“金钱蛊!”
“哈哈哈哈!”丁晓岚笑得差点连眼泪也出来了,她听过猫蛊、蜘蛛蛊、蛇蛊、金蚕蛊、措蛊、肿蛊、癫蛊之类的蛊,还从没听过有什么金钱蛊,八成是戚路自己瞎编的蛊,用来掩饰自己的错误。
“只有金钱蛊才能把这符水染得更黄。至于是不是我再次判断错误,我马上证明给你看。”说完戚路向她走来,边走还边脱上衣。
“别过来,不然我就揍你了!”丁晓岚惊的连连后退,不知道为什么戚路突然间想耍流/氓,难道是自己刚才的冷嘲热讽逼他起了色心?丁晓岚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眼睛四下张望,准备找防身的东西。
“乱叫个什么,你不帮忙我怎么能逼出金钱蛊。”戚路步步逼近,上身已脱的精光。
“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了!”丁晓岚颤声说道。
她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慌乱,想起父母曾经教导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话来,脸上不禁泛起一片红晕。
可现在房间就他们俩人,如果戚路真要用强,她又如何应对?丁晓岚紧紧咬着嘴唇,手已向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摸去。
戚路在她面前站定,淡然地说:“等下我后背要贴符,需要你帮我贴。”
丁晓岚的脸更红了,只不过这次是因为误解戚路而脸红。她抬起头来,看到戚路表情非常严肃,心里顿时后悔错怪了他。
戚路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重新回到桌前认真画起符来,不一会儿就画了六张符。他又点了六盏醮坛之灯,把它们按南斗六星的方位排列,自已双足跏趺坐在中间,念诵起咒语来。
和以往丁晓岚从来也听不懂的咒语不同,这次戚路是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的,丁晓岚全都听懂了,这咒语只有短短的二十八个字:“破暗烛幽,下开泉夜。长夜地狱,妖蛊滞连,乘此光明,方得解脱。”
咒语念完后,戚路对丁晓岚说:“把符按南斗的位置,从我后背的大椎穴开始一直贴到腰俞穴。”
这个倒是不难,丁晓岚虽没学医,但也跟陈继先辨识过人体周身穴位,她手脚麻利把六张符按戚路的要求贴在后背指定的位置。
戚路问她刚才自己念的咒语是否记得,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就说:“我现在要进入存想的境界,所以不能念咒,你来帮我念诵咒语。”
“什么!我……我念会有效果吗?”丁晓岚迟疑了,自己毕竟是不懂法术的人,她怕搞砸了会害了他。
“尽力吧,也怪我没教你。”戚路柔声说道:“念咒时想像自己和万物融为一体,让呼吸顺着阴阳之气而起伏。这样你就能发挥出自身的潜能,打碎加在自己内心的藩篱,重新复归于自然,咒语的威力也能达到自身的极致。”
看到戚路鼓励的眼光,丁晓岚决定不再犹豫,她闭上双眼,开始念诵起咒语。
不知不觉中,丁晓岚像是被自己念诵的咒语所牵引,她发现自己不用眼睛也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的气流在涌动,像小溪,又像春风,甚至是灵性的蝴蝶,在她面前来回盘旋。
奇妙的感觉在延续,很慢,但又仿佛是一瞬间,曾经无比熟悉的心跳声悄然退隐幕后,周身的穴位如星光般璀璨起来,它们散发出难以想像的复杂信号,温暖地反馈到丁晓岚的脑中。
就在丁晓岚沉浸在这奇妙的境界里,忽然听到“哇”的一声打断了她的咒诵声。她忙睁眼看去,发现戚路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落在地上的血渍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慢慢地身形越来越大。
丁晓岚惊讶地后退几步,突然看到从血渍里蹦出一只老鼠般大小的蟾蜍。
戚路快速地站起身来逮住了它,蟾蜍被他捏在手中,手足乱蹬地挣扎着,口中吐出气味难闻的白沫,还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
“谢谢你,你终于意识到存想的境界呢。”戚路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瞧,它的前肢和人的手一模一样。”丁晓岚好奇地看着这只蟾蜍。
的确,这只蟾蜍的两只前肢细嫩粉红,趾上没有蹼,极像是初生婴儿的小手。
丁晓岚奇怪地问:“这只蟾蜍是怎么钻到你肚子里的?”
“不,它可不是什么蟾蜍,而是裴力平饲养的金钱蛊。”戚路指着蟾蜍的身体对她说:“你看它体表的颜色,像黄金一样闪着光泽,这可是不太容易弄到手的蛊物啊。”
“那你还不快把它灭了!”
“这可使不得,这蛊要是死了,裴力平的命也跟着没了。”
丁晓岚傻了,为刚才不慎的话语感到后悔。
戚路手捏着蟾蜍,去厨房找了个泡菜的坛子,把蟾蜍放在里面,然后把坛子盖好,完事后还特意在坛口贴上一张亲手撰写的符文。
回到客厅,戚路用毛巾擦干后背,然后穿上衣服嘻皮笑脸地对丁晓岚说:“美女,哥的身材好吧,是不是让你春/心大动啊?”
“哗”,戚路脸上被泼了一碗水,那是丁晓岚把桌上那青花碗中剩余的符水全洒在他脸上的结果。
“喂,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见丁晓岚还在撅着小嘴,戚路只好向她赔不是,完事后对她说:“都快二点了,去做点丰盛的午餐吧。吃完我们两人就去睡觉,凌晨一点准时起床去灵堂找裴力平。”
“为什么?”丁晓岚不解。
“把蛊还给他啊,不然我担保他见不到明天初升的朝阳。”戚路嘿嘿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