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一串哒哒的马蹄声。白天已经越来越短了,仿佛只是片刻功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袁志泽兄弟俩正坐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而我也没闲着,好奇地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新鲜。
以前虽然也在城里逛过,不过像这片聚居着众多皇亲国戚的区域,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万万没有机会进来凑热闹的。
车速渐缓,马车慢慢转了个弯驶入另一条大道,我眼前一亮,忍不住叫出声来:“快看,灯!好多灯!”
显然我的大呼小叫让车里的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袁志泽不禁皱起眉头责备我太冒失:“不就是门灯嘛,一惊一乍的。”
若是普普通通一盏门灯孤零零地悬挂在屋檐上,那我是万万不会如此兴奋的。
笔直的道路两旁鳞次栉比地排列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大门,每个大门的屋梁上都悬挂着灯笼,一般是悬挂两盏,不过也有挂四盏的,这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门灯将这条寂静的大街点缀地颇有几分童话的感觉。向前望去,点点灯光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给人无限地遐想空间。
“经大嫂一说,啧啧,倒也真是挺美的。”袁志瀞来到窗边看了看,似乎也被我同化了,回头笑着跟袁志泽说:“大哥,这条夜路咱们不知走过了多少回,可是居然对这美景熟视无睹。”
袁志泽拿起去我丢弃在座位上的外袍搭在我身上,对袁志瀞的话不以为意:“咱们夜里走这条路要么就是父皇有急事找我们,要么就是边廷又有什么新消息,满脑子装的都是些烦心事,哪像她,无忧无虑,没什么烦恼。”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听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说只有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嘛,我可不会轻易就范:“正所谓生活中原本就是充满了美的,需要你要用心去发现。”
我白了一眼眼前这对大眼瞪小眼的兄弟,曼斯条理地说:“若是一个人心里总是装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他要是能发现美,那才怪呢。”我把腔调撇的高高的,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回击他。
“呵呵,我投降了还不行?”袁志泽在我的歪理邪道面前彻底败下阵来,急忙夹起尾巴来向我求和。车夫似乎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有意将行进的速度放缓了下来,让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徜徉在这一美妙的灯海中。
“这条路上的居民看来关系肯定都不错,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挂门灯这么一个小小的行为都能做到不约而同呢?”我凝视着映入我眼帘,随即又倒退到我身后的一扇扇大门,暗暗想,或许,每扇门的后面,都隐藏着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吧。
“照你那么说的话,这里的住户的关系可就太好了,你没发现这条路非常宽?”袁志泽伸手比划了一下道路的宽度,确实,比之前的道路都要宽出一大截。
“这条道路名叫通天道,穿过皇城永定门可以直通父皇的寝宫建章宫,若是晚上有什么紧急的奏报或是召见,进宫的人都会走这条道。朝廷特别规定,通天道两旁的住户,晚上都要在门外升起门灯,方便过往的官差。”
原来是为了给入宫的人照明啊,我恍然大悟。
“咦?这家人怎么没有挂灯啊,难道不怕朝廷治他们的罪?”道路右侧的灯线忽然出现了一处突兀的停顿,走近一看,没错,这家人果然没有悬挂门灯。
黑暗似乎被别处灯光传来的光明挤得无处可逃,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巨大的门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笼罩下,显得丝毫没有生气,望过去,仿佛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正试图摄取过往者的魂魄,我心中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朝袁志泽的方向靠了靠。
“不用怕,只是一座老房子而已。”袁志泽抚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从眼前闪过的这座宅子丝毫没有在意。
“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会荒废下来呢?”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距离皇宫这么近,周围的环境也好,看门面这也肯定不是一般的房子,一定是座深宅大院。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呢?
正当我望着眼前斑驳的围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袁志泽缓缓开口道:“因为,这间房子的主人已经死了!”
死了!我一惊,身体不由一阵颤动。
“还记得文洛章吗?这便是他当年的住处,”说话的工夫,我们的马车已经远远地将那扇诡异的大门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袁志泽自顾自地说。
文洛章?这个名字好熟悉,等等!我想起来了,当初在山里最后的那顿晚饭,曾经听袁志泽他们说起过,这个文洛章好像曾经是前一任皇帝的丞相,黄雀潜伏西羌,每年后生大会回中原禀报情报的主意貌似就是他想出来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现任皇帝满门抄斩了。
“他...他犯下了什么罪?”
“谋反篡逆。”袁志泽回答地轻描淡写,这个理由足以将任何人从这个世界抹去。
“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谋什么反呀,难道非要做到皇帝才满意?”我摇了摇头,对他的行为感到非常不理解。
听了我的话,袁志泽淡淡一笑:“文杨反案原本就疑点重重,很多证据都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你说的这么肯定,没准还真冤枉了那位九泉之下的文老先生。”
我的心陡然一紧,甚至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出自袁志泽之口。“你是说,他是被陷害的?”
“我可没那么说,”袁志泽倒没有我这么紧张,依然是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我只是想,若是仅凭几封告密信和几个下人们的供词,就断定两位朝廷重臣联手谋反,未免太过武断了。”
“既然证据不足,为什么不查清楚再做决断呢?”想到朝廷居然可能会冤杀一位好人,我不由有些着急。
“以前我年少的时候也这么想,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不论怎么调查,最终他都得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