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离开门口,蹒跚着走到床前,一脑袋扎在床上,伸手拽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不想让自己听到何叶的声音。
何叶想着江东对自己的好,调整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还有,我这几天就先不过来了,七叔快不行了,我得去帮忙,你先照顾自己几天。”
听到这个消息,江东一下子把被子撩开坐了起来。七叔是对他最好的人之一,小时候他吃百家饭长大,除了何叶家就属吃何老七家最多了,所以他必须去看看七叔。
江东翻身下床,把桌子上的饭胡乱的扒了几口就急匆匆的到何老七家去了。可惜的是没能见到最后一眼,他到的时候何老七刚刚咽气。其实就算没死,何老七也看不到江东,因为他这几天就没有醒来过,一直高烧不退,尽管大夫把所有的药都给他用上也没见到任何效果。
村里人都说何老七是中邪死的。
村里办丧事的规矩挺多,帮忙的人也多,整个下午江东都在何老七家帮忙,报丧、扯白布、钉棺材。期间也面对面的跟何叶碰见了几次,但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何叶的眼睛里带着哀怨的神色,里面噙着亮晶晶的泪水,不知道是因为江东还是因为何老七,反正瞅的江东不敢再去看她,只得一门心思的去做眼前的事。
从何老七家回来已经快十点了,江东把带回来的剩菜倒进大奔的饭盆里,又掰了个馒头扔进去泡泡,端给大奔就去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呢。
睡到后半夜时江东被大奔的叫声吵醒了,连忙披上衣服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大奔对着北面天空一直“汪汪汪”叫个不停,江东蹲下抚摸着大奔的头让它安静下来,等到大奔不叫了才听到村北传来吵闹的声音。
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来看可能是何老七家,江东回屋穿好衣服赶紧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何老七家院子门口站满了人,但没人往里走,都站在门外看,原来有人在里面发疯。
发疯的人叫何江波,是何老七的侄子,江东记得今天晚上就应该是他在这儿守灵堂,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疯了,和他一起守着的人却没事。
何江波发疯的样子和嚎叫的声音让人觉得恐怖至极,一边嚎叫一边又蹦又跳,逮着人就咬,而且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制止。江东来了后大家就把目光都投了过来,因为大家知道江东当过几年兵,而且都听说了江东救何叶的事情,都认为江东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都希望江东能把何江波制住。
江东没让大家失望,看了一下,随便叫了两个人就上去了。发疯的人确实不好控制,力气大不说,而且不知道疼,对别人的攻击也是毫无章法,胡乱发出的。
不过这难不住江东!只见他上去后先避开何江波的攻击,趁机抓住他的手腕子,然后斜了下身子,就势把胳膊往后一拧,脚下一绊,顺着何江波向前扑的力量就把他摁到了地上,然后骑在背上将他控制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给他任何反抗逃脱的机会。
失去了理智的何江波不会就这么轻易被制服的,用另一只手撑着地使劲往上拱,力气大的出奇,竟然把江东拱的离了地,眼看就要翻过身来!这时候另外的两个人也上来了,一边一个又把何江波压在了地上,然后众人找来绳子把何江波绑起来,捆在外面的电线杆子上。
虽然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根本动不了,可何江波还是没有因此停下来,依然不知疲倦的在那里大声的嚎叫着,发出的声音歇斯底里,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村里的长辈们都来了。何家沟里的住户除了江东都是姓何的,辈分最大的是何根良,老爷爷辈的,村里大事小情的都得听何根良的安排。下一辈的就是何叶她爹这一代的了,再往下就是比江东大些或小些的同龄人。
来的人不少,可一个能说上来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的都没有,就连岁数最大的何根良都没见过。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何江波被绑在电线杆子上嚎叫。
过了一会儿村长何老三才说:“波子不会是让老七的魂儿附身了吧?”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鬼附身这种事都听说过,可谁也没见过,此刻眼前的事都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找不出别的原因来,只好认同何老三的猜测,胆子小的人被这句话吓得都想回家了。
何根良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也没有见过这种事,不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和大家商量着怎么办。
何老三想了一会儿说:“年前乡里开会,我听多儿寨的村长说临乡的那个村发生过人中邪的事,当时传的挺邪乎的,把全村人都吓的不轻,最后被一个姓徐的老道给破了。”
“知不知道那个人在哪儿?”何根良赶紧问道,突然出现的消息点亮了他的思绪。
“不知道,当时谁也没在意,也没多打听。”
“赶紧带人去找!波子要真是中邪了就麻烦了,全村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何老四让何刚骑着摩托车带着村长何老三去找那个会破解鬼附身的高人去了,剩下的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得到,能不能解除何江波中的邪。何老四把剩下的几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安排了一下,有看着何江波的,有去守灵堂的,长辈们都回家等消息去了。
第二天太阳刚要升起的时候,从村子后面来了一个头梳发髻的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背着一个灰布袋子,见人也不说话,直接奔何老七家而来。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跟何老七有什么关系。
何根良从屋里出来看这个老人,只见此人正在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上下打量门口被绑着的何江波,心里怀疑是不是那位何老三说的高人来了,于是赶紧上去问道:“这位老哥,怎么称呼啊?”
“再下姓徐,字伯之,是你们村何老三昨晚去找的我。”老者边说边继续用手捋自己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
何根良恍然道:“原来是徐高人,快快屋里坐!”
由于灵堂设在北屋正房,所以院子东面的下房被当作了会客的地方。来到屋里,沏上茶水,何根良问道:“不知道高人看出小波子发疯的原因了吗?”
老者摆摆手说道:“在下并非什么高人,只不过会一些趋吉避凶的小法术,偶尔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做些小法事,赚取些酒水钱罢了。门外那小子确实是被附身了,待会我定会施法解救于他。”
“那就多谢高人了!”何根良赶紧说道,“不知道都需要些什么道具,我好去叫人准备?”
“什么都不用,只管看着就是!”徐姓老者自信的说道。
说完这位老者起身来到北屋灵堂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来到门外,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写着红字的黄纸,一个白色的小瓶,然后用手在黄纸上随意的划拉了几下,贴在何江波的脑门上。此时的何江波折腾了一宿,早就没力气了,正耷拉着脑袋昏迷着。
黄纸一贴上去,何江波身体就挺直并且开始抖动起来,站在旁边的江东等人立刻后退了几步,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
老者不紧不慢的打开小瓶,然后注视着何江波,好像在等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一股袅袅的青烟从何江波头上升起,并且慢慢的凝聚成形,马上就成为了一个人的形状,悬空停在何江波的脑袋上面,竟然和真人一样大小
在场的人都吃惊的瞪着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而随着青烟慢慢的定形,大家都惊呼起来,因为那青烟竟然与何老七一模一样!这时徐姓老者把手中的小瓶子向前一伸,那青烟化成的何老七就又化成为一缕一缕的,被收进瓶子当中,何江波也随之瘫软了下来。
老者把瓶子盖上,递到何根良手中说:“这是死者的阴魂,想必是昨晚要进入轮回时被紧闭的门窗挡住,无奈才附在这小子的身上,现在我已经将其收起,等到今天午夜在院子里打开放走便是。那小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阴魂消耗了一些阳气,好在年轻,睡一觉也就没事了。”
何根良思索了一下问道:“以前村里都是这样守灵的啊,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怎么这次就...”
那位老者接着说道:“这次的死者想必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死的,好像心有怨气的样子,所以才会附在别人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提醒的是,以后守灵时要记得打开屋里的一扇窗户,最好是上面的通气窗,好让死者的阴魂飞走,重入轮回,前去寻找新的宿主。”
“多谢高人提醒!这是一些报酬,请您收下。”何根良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那老者也不客气,伸手接过。
江东已经把何江波解下来让人背走了,此刻站在一边听着老者的讲解,不想那老者交代完后竟冲着他走过来,他心里不禁好奇起来。
“你当过兵?”老者问道,同时拽过江东的胳膊,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是的,现在退伍在家。”江东如实回答。
“我说呢,虽然有点小麻烦,但体格不错。好好努力吧!”说完老者就走了,留下了这句让江东摸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