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海147号岛舰的夜晚,所有额外运作的基础设施都将定点关闭,因此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外逗留,而是早早回到舱房,进入睡眠状态。
16号舱房的室内灯熄得很早,维娜给儿子讲了会儿故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讲故事的人虽已感到疲惫,但听故事的人却依旧精神活跃着。
奇卡两眼瞪着天花板,似乎在盘算什么。
距离上一次他打开那个机器,已过去好几天,在这几天里,他一直挂念着那位新交的朋友。
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会不会也想找我聊天呢?
我送给他的烟火,他玩儿的开心吗?
……
各种疑问涌上奇卡的心头,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妈妈和欧丽丝阿姨应该都已经睡了吧…”奇卡从床上缓缓起身,朝门的方向看去。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间都快有一个钟了。
奇卡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穿起鞋子,从自己的玩具箱里拿出一串小黑球,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然后小心地按下DNA触控锁面。
门打开的一瞬,奇卡整个人仍然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好在外面一片漆黑,看样子应该是在自己的料想当中。
奇卡内心兴奋起来,他打着小灯,靠着墙壁悄悄地移向储藏室的方位。
中间会经过欧丽丝阿姨的卧室,所以奇卡的步子放到了最慢,他甚至都想贴地爬行,那样肯定能有效降低发出噪音的风险。
片刻后,他顺利绕过欧丽丝阿姨卧室的门口,再来个十几步就成了。
“嘘嘘…”
然而,就在奇卡准备转过走道的拐角时,一道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奇卡转过身子,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刚出门的欧丽丝。
不过她并没有如奇卡想的那般立刻开灯,跑去向妈妈通报,而是食指做出“别说话”的手势,一步步贴过来。
“小奇卡,你是不是要去那里?”欧丽丝用非常微弱的声音问道,目视储藏室的方向。
闻言,奇卡心里感到十分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欧丽丝阿姨没有立刻向妈妈通报自己。
事已至此,奇卡只能选择老实回答对方:“嗯……欧丽丝阿姨,能不能别告诉妈妈?我这就回房间。”
“呵呵,你放心,阿姨不会告诉妈妈的,你想干什么就尽管去干,阿姨替你保密,顺便在门口替你把风,怎么样?”
听到欧丽丝阿姨这番话,奇卡更惊讶了,好像在做梦。
那天后,妈妈明明给欧丽丝阿姨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再碰那台机器。
“欧丽丝阿姨,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过你得尽快哦。”
“好!”奇卡兴奋地答道,欧丽丝阿姨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随后,奇卡顺利进入储藏室,来到那台暗晶时空标位机前,像之前那样操作起来。
他不清楚这次是否能像上一次那样成功,但他得努力尝试一下。
奇卡非常的专注,并不知道身后站在门口的欧丽丝阿姨,正在用她的私人终端设备记录着这一切。
暗晶时空标位机在每次非正常结束运行后,都会保留最近一次的历史痕迹,该痕迹会直接与当时的拟态信号被动接触者挂钩。
重启后,可自行选择历史痕迹延续或者数据归零,只不过后者需要进行复杂的额外操作。
片刻后,机器真如奇卡所期待的那样,发出了富有生机的光芒。
毫无疑问,他再一次成功了。
“太好了,你看到没?欧丽丝阿姨!”奇卡嘴上开心地说着,却并没有回头示意。
欧丽丝倒是被吓得缩了一下手,没有说话。
……
捷母河是一条非常宽的常年不冻河,最大宽距足有上千米,其水流清澈,由荷波尹莫基特东北入境,常年居住在此处的人都知道,上游河面偶尔会出现大面积的雾气,可见度十分的低。
在上游南端河岸附近数十米处,驻扎着一片西荷军队的临时营地。
这里的士兵基本上都是空降而来,以此为集中点,向东荷往西或者往南的地区进行扩散。
就在昨天,营地里迎来了一批从南边赶来的队伍,他们遭受了恐怖的龙卷风暴。
在这之后,营地内的通讯兵曾尝试去联系西南一带的突进军,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夜晚,士兵们大都在营帐里把酒言欢,营地内的上百名俘虏们则是被安排进被攻占的废弃厂房,集体席地而睡。
他们当中没有老人,只有一些青年男子,年轻的姑娘和几个孩子。
其中有些不幸的姑娘还遭受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最终的结局皆是被枪毙。
剩下的人,都会在西荷统一后被军方卖给上层贵族。
艾迪与米娜正蜷缩在厂房的一个角落,在刚进来时,他们就选定了这里,尽管地面没有稻草,有些冷,但能让他们多少有些安全感。
和其他人一样,米娜已经睡去,甚至做起了梦,艾迪都能听到她时不时从口中喊出的:“把妈妈还给我”。
“艾迪…艾迪?我的朋友…你在吗??”
忽然,艾迪的耳畔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奇卡!
艾迪轻轻地将米娜扶到一边,抬头张望。
那个记忆中的澹蓝色“气泡”再次出现了,它逐渐显形于艾迪的头顶。
这神奇而又诡异的一幕,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整栋厂房内,只有艾迪一人保持着清醒。
其实他很想在这时让米娜一起来认识他这位朋友,说一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但艾迪没有这么做,米娜睡得貌似很香,他不想去打扰她。
“奇卡……是你吗?”艾迪用着非常轻的气虚声问道。
“哈哈,是我,你知道吗?我为了联系到你,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劲啊!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送你的烟火好玩儿吗?”
“奇卡…我的家被‘大鸟’攻击了,塞维尼太太为了保护我,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被一帮坏人士兵抓住了,他们……他们点燃了好多人,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叫米娜,她的妈妈也被点燃了!
我想用你送我的烟火去安慰她,可是被一个坏人士兵抢走了。”
艾迪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流出眼泪。
听到艾迪的哭腔,以及他所说的这些,奇卡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你被坏人士兵抓了?!你的意思是,他们烧死了很多人,还有你那个朋友的妈妈吗?!这帮混蛋…!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现在从他们手里逃出去了吗?!!”
“没有,我们见到了特别恐怖的大风,天上的云都变成了黑色,那些坏人士兵把我们带上车子,开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这里有一条叫‘捷母’的大河。”
“还没逃出来,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我知道了艾迪!
我爸爸很快就会回来,到时我让他去帮你打倒那些坏人!他最擅长打坏人了!”
“真的吗?!”艾迪听到这句话,心里很是激动。
“当然了,你放心艾迪,我一定会拯救你,我的朋友!而且我…”
嗞嗞……
奇卡话说一半,气泡又开始逐渐进入消失状态。
“该死,这圆球又要没了!
艾迪,这串连环炮是我专门拿给你的,之前那枚被抢走了也没关系,我这里有很多!
你喜欢烟火,等我爸爸帮你打倒那些坏人,我到时会送你更多更多的!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等着我!”
“好…”
气泡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掉出来一串连在一起的“小黑球”。
艾迪将它们捡起来,眼中充满了对奇卡的感激。
这串“小黑球”,像极了他以前经常放的小火炮,外面有一圈外壳,就算是落入水中,也能炸起大片水花,有时还能欣赏到喷泉般的晶莹水柱。
艾迪紧紧捂着这串小火炮,小声滴咕着:“谢谢你,奇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