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陶陶,你先吃点东西,我这就给你娘去信,让她快些回来。”
林庸温言细语地哄着,陶陶却一点也不吃这一套。
“阿爹你这是哄小孩呢,我吃了东西,谁知道你有没有去信。就算你去了,阿娘听不听你的还不好说呢。”
这是实话,但林庸多少有点尴尬。他伸手捏了捏陶陶的鼻子,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小机灵鬼。”
“你带我去找阿娘。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就吃东西。”
陶陶满脸的期盼,林庸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张三花去闵城不是玩乐,如果他就这么带着陶陶去找她,却是不太合适。
见林庸犹豫,陶陶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她扯了被子把头埋在里面,发出低声的呜咽。
“阿娘不要我了,阿爹也不疼我,还没有小弟弟,我就已经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林庸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就在旁边看陶陶能装多久。
过了好一会,被子里面停了动静,陶陶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半个脑袋,正好对上林庸带笑的眼,小声惊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林庸伸手拍了拍被子。
“出来吧,我带你去找你阿娘。”
于是,林庸带着陶陶来到了闵城,亮出了身份后被直接领到了城主府。
看着他们,张三花的脸色很差。
虽然在家里横的很,但一见张三花陶陶就蔫了,她怯怯地叫了声阿娘,就躲回了林庸身后。
张三花没理她,反而细细打量了一番林庸。
好吃好喝不操心,林庸胖了一小圈。但他本来就高,胖这一点反而显得俊俏了些。
“祈兄弟说的,我也不能老是困在家里,得多出去走走。”
张三花脸色哼了一声,脸色和缓了一些,又把目光投向了陶陶。
“绝食。”
陶陶闻言瑟缩了一下。
“去看看城外的那些灾民,好多想吃都没得吃。你居然绝食。”
收到消息的时候张三花是担心的,随后便是生气。
很好,翅膀硬了,敢威胁自己了。
“既然你不稀罕奉到嘴边的吃食,那好,从今天起,你就和那些灾民一样,自己去挣口粮吧。”
“三花。”
林庸下意识唤了一声,但对上张三花坚决的目光,又收回了嘴边求情的话。
这次,陶陶确实是过分了些。
见自家爹爹没有为自己求情,陶陶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处罚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应了。只是她年纪小,又身份尊贵,谁敢真的让她和灾民一般去做苦力换吃的,最多让她洗点菜摘个叶子,就算是意思到了。
这些洗的菜最后被做成了一家三口的吃食,不知为何,陶陶居然从中体味出一股成就感来。
林庸看在眼里,觉得对陶陶的教育方式其实可以变一变。
和张三花商量了过后,林庸在闵城租了一个小院子,带着陶陶住了进去。表面上院子里只住了父女两人加一个粗使婆子,暗地里该有的侍卫一个不少,把整个街区都监视了起来。
“爹,我们为什么要出来住啊?”
“因为爹私自带你来找你娘,你娘生气了。”
林庸说得一本正经,陶陶半信半疑。
这事不是已经过了么,阿娘不是翻旧账的人啊。
不管林庸是怎么把陶陶忽悠的安心住下的,张三花这边,随着灾民愈来愈多,免不了的忙了起来。
最重要的还是闵城的粮食储备不够,得从浚城的储备里调。但是谁知道这洪灾会泛滥持续多久,若是调动了浚城的储备粮,到头来可能两城的百姓都不够吃。
“三花姐姐,城里有粮商在高价卖粮。”
张三花眼睛猛地一亮,对啊,还有粮商。
“价有多高。”
“如今,已经是三天前的两倍了。”
若是平时,这真是高价,但放在灾年,粮商自认已经很有良心了。这还是看在张三花的面子上,怕价太高被她收拾,这才只提到两倍。
但张三花还是觉得高,她觉得又不是让这些商人亏本,就该原价卖。
“派人去让他们降价。”
“三花姐姐,这不大好。”
林越是从小在市井混的,市场上的门道他比张三花清楚的多。张三花若是让人降价,人家大可关门不卖,等到灾情再严重些,提到五倍十倍都有人买。
什么?还不让提价?不提就不提,饿死的又不是我的亲人。
如果真的走到这地步,除非张三花去抄人家的家,不然还真拿这些商人没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
林越就笑:“三花姐姐要是放心,就交给我来办吧。”
张三花答应了,第二天,林越就开仓原价卖官粮。
林庸在小院中听了邻里的闲话,稍稍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是要坑那些粮商,这法子三花肯定想不出来,定是越哥儿出的主意。
只是,这把戏玩不好,极有可能引火上身。
“阿爹,欧婶婶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买粮。她说,趁现在官府有粮,最好还是买些。”
“陶陶想买?”
陶陶有些犹豫地回答:“还是买些吧?”
“那就买。”
牵了陶陶的手,父女两随着人潮走向官府买粮的地方。还没到已是人山人海,但还好有官兵维持秩序,所以倒不是很乱。
林庸他们来的有些晚,排的很后面了。排在他们身边的人有的在议论,不知道官府准备的粮够不够,他们还能不能买到。
正议论着,就有一队粮车开过来,运下来一车粮食。
这下本来还担心的一下子就放心了。
排了好一会,陶陶都腿酸得不行了,终于轮到了父女两。负责的官员看了他两一眼,笔下化了几道,就让两人拿着条子去一旁领粮。
“这位管爷,我能问问这条子是什么意思么?”
官员本来有些不耐烦,但听林庸讲话和气,自有一股风度,身边孩子又乖巧可爱,不似一般人家,想了想,真放下了笔给林庸解释了一下。
“国夫人下命开仓,以原价卖粮,那是体恤你们,不忍心让那些黑心的粮商挣你们的血汗钱。”
“那是那是,国夫人仁慈。”
官员一副你明白就好的表情,继续解释。
“官府的储量虽然足够,但到底不是做生意,不是你说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的,万一那些粮商都低价买了去高价卖出怎么办,岂不是还是苦了你们。”
林庸连声道是。
“所以啊,我们卖粮是按人头算的,你来多少人,我们就卖多少粮给你们。一个人两天的量,不够明天再来就是了,又不会涨价。”
这个理由还算有说服力,林庸道了谢,带着陶陶去领粮。
许是因为陶陶是小孩子,只算了半个人头,到手的粮食只有一人的三日份,陈米,质量不是很好,但能吃。
“爹爹,我们真的要吃这个米啊。”
陶陶有些不乐意,小嘴翘的老高。
“不吃的话,家里没有米了啊,还是陶陶想吃粮铺的高价米?”
因为一开始就给陶陶交了底,家里没有多少银钱,纵使陶陶不想吃陈米,哼哧了半天,她还是拒绝了林庸买高价米的提议。
“陶陶真乖。”林庸摸了摸陶陶的脑袋,“且等几日,就有好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