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宣仁的到来让邹副将下意识就紧张了起来。昊大姐没有察觉到这种紧张,但对于突然出现的人仍然升起了几分几分戒备。
“这是怎么了?”刘宣仁淡淡扫了一眼全场,最后目光落在邹副将身上。
邹副将颇有些不愿,但还是把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又不是什么大事,邹将军你就让他们搜搜又如何?”
邹副将都觉得自己怕是幻听了,昊大姐却眼睛一亮。她觉得新来的这个大叔看起来斯文,人也不错,比旁边那个武夫可好多了。
“刘大人莫要说笑。”
邹副将脸色难看得很,心里暗暗骂了刘宣仁几句。刘宣仁眼珠微微一转,似乎知道邹副将是在骂他,但也没有为此说什么。
“这样,倒是有些可惜。”
刘宣仁这话没头没脑,邹副将都有点懵。昊大姐见两人嘀咕了一会,却没有下命令,又有些急。
“东华的,你们到底让不让搜!”
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指着鼻子叫嚣,邹副将心中火盛,但理智仍在,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长呼一口气,邹副将刚刚被情绪压下去,刘宣仁却对着对面喊话了。
“小姑娘,你说有几个部族被灭,其中可有你的?”
“呸呸呸。”昊大姐瞬间觉得这人心也不好,莫名就诅咒她们,“我们雷山一族可好着呢!”
刘宣仁默念了两遍“雷山”这两个字,忽然又问:“既然好着,你又何必来强出头,伤了性命多可惜啊。”
这话乍一听是为了昊大姐考虑,但仔细一想就是分散人心。这把戏邹副将熟悉,他看向刘宣仁的目光立刻有所改变。
昊大姐也觉得哪里不对,即刻朗声道:“我们南越百族亲如一家,自家兄弟遭了殃,我们自然要替他们报仇!”
这话的真实度先不提,但摆在场面上还是很好听的。
刘宣仁赞同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看在你有这份心上,我帮你一把如何?”
“怎么帮?”
“我告诉你这事是谁干的。”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看向刘宣仁。昊大姐更是急不可待地开口:“是谁?!”
刘宣仁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昊大姐迷茫了一会,随后觉得被戏耍了,脸一下就涨红了。
就这么一个文士,怎么可能做得出如此暴行。
“你当我是三岁小娃娃不成?!”
“真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刘宣仁本来挂着笑的表情逐渐阴沉起来,他看着昊大姐,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他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但说出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没想过,那些人为什么要放火么?不是我夸张,你们南越地势复杂,若是这把火不放,就算等那些尸身都腐化了这事都可能没被人发现。”
“放火,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也是不怕你们知道。”
“根本就没有故意隐藏行踪,可你们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还想救回那些女子?”
“救回的,怕都只是些干涸的尸体吧。”
眼前再次浮现血腥的场景,昊大姐浑身发凉,刘宣仁却发出了低笑。
“你们来的人不少啊。来替别的部族讨回公道?你们猜猜,等你们回去,自己的部族还在么?”
南越众人哄的一声炸开,就有几人开始往回跑,但好在大部分人还是稳得住的。
昊大姐竭力稳住自己,忽然灵光一闪,大喊道:“他是想骗我们走!”
摇了摇头,刘宣仁看向昊大姐的目光带了点怜悯。
“十七日前,月泉族灭。十三日前,从麻族灭。九日前,请患族灭。五日前,朵纳族灭。算算时间,你们才昨日被灭的是哪一族?”
南越众人更加惶惶,昊大姐却果断捉住了漏洞。
“没有狼烟!昨日没有狼烟!你在说谎!”
“对,没有起烟。”“他果然是在骗人。”
刘宣仁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南越人来的方向。有人好奇也回头看了一眼,立时就站不住了。
“烟······烟······”
这下南越人是真的炸开了,昊大姐也心中惶惶。但她仍然努力让自己冷静。
不管是哪一族遭了殃,这个时候回去救援肯定是来不急的。若这事真的像这个中年文士说的,是他们做的,那凉山驻地肯定人手空虚。这个时候不拿下他们,怕是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定了主意,昊大姐拔刀高喊:“兄弟姐妹们,不管这次是哪一族牺牲了,凶手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冲进去,救出那些被掳走的姐妹!”
她这么一喊,南越人心中都惊慌就成了愤懑。他们眼中充血,一个个都杀气腾腾。
不用邹副将下令,所有的东华战士自动进入战时状态。
刘宣仁最后看了一眼全场,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就要走。
捅了这么一个大窟窿拍拍屁股就要走?邹副将见此简直想把刘宣仁大卸八块。但是没办法,这是尊主的人,他不仅动不得,还得把人保护的好好的。
“护送刘大人!”
听得邹副将咬牙切齿的命令,刘宣仁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蓦地笑了。
“邹将军,这一仗,你打得不冤。你要是赢了,可就不必守着这凉山驻地了。”
邹副将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南越人已经冲将过来,邹副将无暇多想,投入了对队伍的指挥当中。
刘宣仁脚步轻快往回走。他并不住在帐篷里,也没住在公主府,而是在凉山族的房子里选了一栋,重新布置了一番。陈设摆件虽然比不得他上京的府邸,但也勉强能住了。
几个兵士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所,刘宣仁让属下守住房门,自己进了屋。随后,他从隐秘处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枚深褐色的丹药。
闻着那股血腥气,刘宣仁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但还是皱着眉捻起,放入嘴中。
用水迅速冲服,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是久久不散。刘宣仁觉得恶心,却不敢呕出来。
九个人的鲜血才得这么一颗,可不敢浪费了。虽说他是不信这血丸真有传言那么神奇,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得替尊主抓住。
再吃三天,若他还正常地活着,就说明这药至少没毒,可以想办法给尊主送去了。
又喝了好几杯水,刘宣仁忽然听得门外有轻微的动静,微微一顿,随即朝外喊道:“出了什么事?”
门外没有回应。
刘宣仁紧盯着房门。
他的精神就像丝弦一般被绷得笔直,手心也默默开始流出细汗。
刘宣仁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小臂。
房门终于被推开了。随着吱呀声,还响起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
“娘!”
刘宣仁:???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