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卖弄,多摇了一会,急风骤雨般的骰子声,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
终于,沙贵停了下来,将钵碗扣在了桌上,冷冷瞅着管毅。
或许是因为赌注太大,亦或许是心里没有底,管毅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在众人的催促之下,这才犹豫着买了“大”。
听管毅“大”字一出口,沙贵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知道管毅输定了。
根据多年的经验,他可以断定自己摇出的是“一二三”小。
沙贵自信地打开了钵碗,骰子显现在众人面前。
沙贵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四五六大”众人一阵欢呼。
管毅欣喜若狂,口不择言道:“哈哈,连沙捕头也不是对手,看来管某真是能通杀四方了!”
沙贵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听了管毅如此放肆的话,自责不已的沙贵不由怒火中烧,他大吼道:“你不要得意!”
场中一下变得寂静起来,众人奇怪地看着沙贵。
愿赌服输,赌场最忌讳输不起之人,沙贵当然不是为输了五十两银子而生气,但他的做法很容易引起众人的误解。
沙贵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管捕快,我们再赌两把,如何?”
“好呀!”管毅并不畏惧,笑着道,“我今天这手气看来是挡也挡不住了,沙捕头,你说赌几把就赌几把,你说赌多大就赌多大,管某奉陪到底!”
管毅这话是有感而发,但听在沙贵的耳中却变了味,这分明是在向自己叫板。
“你且等着,我去取银子!”沙贵摞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管毅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微微点头。
沙贵很快便回来了,但他输钱的速度也不慢,短短半个时辰,取来的五百两银子便输的一干二净。
沙贵彻底傻眼了,他虽然是捕头,可毕竟只做了一年,进项有限,这五百两银子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
更何况,他拿这银子来赌并没有告诉娘子,若被她知道,闹到沙清泉那里,自己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沙贵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银子赢回来。
可偏偏这时候,管毅打了个哈欠:“沙捕头,我说了我的运气好,你不还不信,今日就到这吧,改日我们再玩!”
“不行!”沙贵断然拒绝道:“输家没说走,你不能走!”
“这么说,沙捕头还要去取银子?”管毅笑着道:“那你可得快点!”
“我很快就会回来!”沙贵再次离开。
出了怡香楼,沙贵的脚底下有些踌躇了。
别看他话说的硬,可他却真的是没有银子了。
向人去借?
谁一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可就这么认输,沙贵心中实在有所不甘。
怎么办?
就在进退维谷之间,沙贵想到了一个人!
……
第二天,管毅来到卢小闲的住处。
管毅哈哈大笑:“没想到,卢捕快竟然是
赌中高手!你这手绝活,差点让沙贵连内裤都输了,真让人解气!”
卢小闲淡淡道:“关键是管毅演戏演的逼真,要不沙贵怎么这么轻易就钻进了圈套?”
“可惜那几千两银子了!”管毅有些后悔,“我们可以多留一些的!”
按照卢小闲的计划,赢了银子管毅要当场分给众捕快,管毅也答应了。
可管毅没想到,昨夜前前后后竟然赢了近三千两银子,他有些舍不得了。
若不是卢小闲再三用严厉的目光向管毅示意,他还真有可能将银子独吞了。
“要做大事岂能如此小气!”卢小闲冷冷道,“你若将那几千两银子装入腰包,沙贵会想着法子从你身上把银子再弄回去,只怕你没命去花。我让你当场分了,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只有这样他才会铤而走险去打县衙税银的主意,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制他于死地!”
“卢捕快说的是!”管毅讪讪笑了笑,疑惑地问道:“卢捕快有这手绝活,为何不自己出手与他去赌,偏偏要假我之手呢?”
卢小闲笑道:“沙贵把你当作潜在的敌人,不想你圧他一头,你出面才会刺激到他,才会让他上当!”
管毅瞅了一眼卢小闲,意味深长道:“若我没猜错,卢捕快是怕得罪沙县丞吧!”
卢小闲没有说话。
“得罪就得罪了,我才不怕他呢!”管毅恨恨道,“要说沙县丞还真不是个东西,去年赵捕头离任,我找他帮忙,银子也收了,嘴上也答应的好好的,谁知最后却让沙贵做了捕头,活该他有今天。”
卢小闲对管毅叮咛道:“这两日你多费心,一定要将税银看好,银子离开县衙之前,千万不要给他任何可趁之机,逼着他只有在运银途中下手。”
……
当卢小闲再次来到魏闲云住处时,吴辟邪已在等着他了。
“吴长老,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果真让姑爷给算准了,秦卫抢着要做这一单生意!”吴辟邪一脸钦佩道,“我已经按照姑爷的意思,让周纯派自己的人跟着秦卫同去!”
“看来我们的嫁祸之计成功一半了!”卢小闲思忖了片刻,对海叔道,“秦卫用的是长剑,海叔你下点功夫,尽可能让别人相信是秦卫干的!”
吴辟邪在一旁笑着道:“姑爷,我这两天才知道,秦卫虽然用的兵器是长剑,但他还擅长使用梅花针!”
说罢,吴辟邪从怀中掏出几枚梅花针递于卢小闲:“姑爷,我从他房中偷了几枚来,只要海叔到时候……”
卢小闲大喜,接过梅花针打量了好一会递,给了海叔:“海叔,你看看这个,能使吗?”
海叔接过梅花针,看了看道:“姑爷,放心,小事一桩!”
卢小闲一脸得意:“秦卫这个黑锅背定了!”
……
三更时分,青龙寨二头领秦卫领着五名手下,静静藏在曲城县衙后门正对的一条小巷里。
“他妈的,老四是不是唬我们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秦卫不耐烦地咒骂道。
秦卫心中很不爽。
他防范吴辟邪,不是针对周纯,而是觉得吴辟邪这个人路不明。
吴辟邪出现的太巧了,他竟然能从老爷岭四名高手手中救下周纯,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可是,秦卫试探了吴辟邪很多次,吴辟邪并没有露出他的武功,甚至还表现的有些窝囊,这让秦卫更加放心不下。
若不是周纯一直护着吴辟邪,秦卫早就将他拿下好好审问了,秦卫坚信吴辟邪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二爷,莫着急,这么大单生意,肯定要计划周详!”站在秦卫身后的一个人说话了。
说话的人叫吴虎,是周纯的心腹。
与他同来的四个人也都是周纯的人,相反秦卫的亲信一个也没带来,可见周纯对秦卫并不十分相信。
秦卫冷冷看了一眼吴虎:“这么说,你对老四很看好?”
吴虎不卑不亢道:“二爷与四爷之间的恩怨,小的不评价也不参与,小的只是按照大头领的吩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秦卫见吴虎抬出周纯来圧自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一个黒影出现在县衙后门的墙头上,尽管夜很黑,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是个人影。
这人轻飘飘落在地上,没有带出一丝的响声。
秦卫与吴虎见此情景,心中不由暗自赞叹一声:好俊的身手。
黒影蹑手蹑脚地来到巷子口,也不言语,将身上的一个包袱悄悄放在了地上,转身又上了高墙,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吴虎上前将包袱拎了过来,看上去并不轻。
将包袱打开,用手揣摸了一会,吴虎对秦卫道:“五锭金子,金首饰七件,珍珠十二颗,翡翠两块!”
吴虎用手摸金银珠宝的本事,在青龙寨是一绝,秦卫对此毫不怀疑。
秦卫本以为吴辟邪说这事只是为了哄骗周纯,谁知却是真的。如今,真金白银摆在面前前,秦卫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个黑影来回运送了好几次财物,曾牧野暗室值钱的东西剩下不多了。最后,黑影还不忘留下了一个字条:青龙寨借钱一用。
……
天快亮的时候,吴虎赶到了青龙寨,周纯和吴辟邪一直眼巴巴盼着他们的消息。
“怎么样?”一见吴虎,周纯便急切地问道。
“大头领,事成了!”吴虎一脸喜气,“这个曾牧野真够有钱的,总共五大包各样珠宝,算下来值好几万两银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先回来报信了,二头领他们很快就回来!”
听吴虎说完,周纯这才放下心来,他拍着吴辟邪的肩头:“老四,干的不错!”
吴辟邪点点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
秦卫带着四人,背着珠宝趁着夜色一口气走了十里路,又饥又渴。
秦卫正准备松一口气,突然身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他回头一看,一个属下已经倒地,
天太黒,他没看清楚对方是如何下手的。
周围黑呼呼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剩下的几人警惕着盯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