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样的场面已经多年未见了!”梁德全在一旁陪笑道。
按理说,崔湜与梁德全的品级相差无几,可崔湜是京官,是管着官员升迁的吏部侍郎。
再说了,崔湜身后还有个号称“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儿,尽管梁德全是韦皇后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崔湜。
崔湜到了潞州,梁德全礼数很是周到。
崔湜潇洒地向岑氏酒坊门前负手而立的岑少白拱手道:“岑掌柜,好久不见了!”
“啊?原来是崔侍郎!”岑少白见了崔湜不由喜出望外,赶忙回礼道,“这一晃大半年没见您了,您什么时候到潞州的?”
岑少白当然知道崔湜要到潞州来,岑氏酒坊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张,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之所以选择今日开张,也是因为得知崔湜到达潞州的消息。既然是演戏给梁德全看,当然要演得逼真些。
“我是昨日到的!”崔湜眉飞色舞道,“在长安听说你这里出了上古珍酒,人便坐不住了。你是知道的,我对好酒情有独钟,自然要循着味来潞州见识一番。这不,正好赶上你这酒坊的开张!”
崔湜这番话让人听不出任何破绽,看得出来,崔湜也很会演戏。
“放心,崔大人,绝对不会让你这趟白来!”岑少白很是自信。
“这酒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不仅口味极佳,而且奇烈?”崔湜故意问道。
“的确如此!”岑少白点点头。
“岑掌柜,虽然咱们是熟人了,口说无凭,我得验证验证才行!”崔湜盯着岑少白。
“当然可以!”岑少白拍着胸脯道,“不知崔大人如何验证?”
“这口味极佳,量你也不会信口雌黄,我们就验证验证这酒到底有多烈吧!”崔湜提议。
“就依崔大人!若有人能饮三斤上古珍酒而不当场醉倒,我这酒坊内的酒全部送与崔侍郎,如何?”岑少白看上去很有把握。
众人听罢,不由暗自为岑少白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一般的壮年男子饮个三斤酒都没有任何问题,碰到善饮者,就算饮个七八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岑少白这话说得有些太满了。
崔湜面上虽无表情,但心中也不由为卢小闲捏了把汗。既然卢小闲如此安排了,他也只有配合岑少白把这场戏演好。
“若此酒真像你说得这般,那我便买上两百斤!”崔湜豪气道。
听崔湜如此说来,人群中顿时喧腾起来。
两百斤上古珍酒要两万两银子,不愧是长安来的大官,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崔湜却丝毫不在意围观众人的赞叹,而是转头对身边的梁德全询问道:“梁大人,不知潞州可有善饮者?能否请来为我验证一番?”
“梁德全笑道:“何须去请,这就有现成的!”
“哦?没想道梁大人你竟然也善饮……”崔湜大喜。
梁德全赶忙摆手道:“崔大人,您误会了!我可没这能耐!”
说到这里,梁德全指着自己身边的施敬之道:“我说的是施司马,论起饮酒来,潞州无出施司马左右者。”
听了梁德全这话
,岑少白差点没笑出声来。
前两日,卢小闲就断定,若崔湜提出让人验证酒的烈度,梁德全必定会推荐施敬之无疑。
果不其然,让卢小闲给预料准了。
“那太好了,施司马可否为我验证此酒?”崔湜又看向了施敬之。
施敬之腰肥脸大,脸上的肉堆得像油团, 往脖子下溜,一层盖一层,就像叠叠的浪,看起来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吏部侍郎请求自己试酒,这让施敬之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他最多可以饮十斤酒,酒量别说在潞州,就是放眼长安也鲜逢对手,三斤酒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施敬之拍着胸脯道:“崔大人放心,我定会让酒坊掌柜乖乖地把酒全送给您!”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施敬之的话勾起了围观之人的兴趣,大家都想知道最终究竟是什么结果。
岑少白让人在酒坊的门前立起一张胡桌,上面放着三个精美的酒罐和六只瓷碗。
“施大人,这每一个罐中都装有一斤酒,可否需要称量称量?”岑少白向施敬之询问道。
“不用!”施敬之常年喝酒,用眼一瞟便知罐内能装多少酒。
岑少白将三个罐中的酒缓缓倒入六个瓷碗当中,碗中之酒清澈无比。
众人哪见过如此之酒,不由赞叹上古珍酒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酒香四处溢开,不少人肚中的酒虫早就被勾出来了。
“施大人,请!”岑少白做了个手势,便退到了一旁。
施敬之也从未见过清澈如水之酒,他走到桌前,缓缓将碗端到嘴边。
众人屏住呼吸,齐刷刷将目光投到了施敬之身上。
只见施敬之猛一扬脖,便将碗中酒喝入肚中,抹了一把嘴大吼道:“好酒!”
众人不由为施敬之喝起彩来。
施敬之也不停顿,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第三碗。
第四碗。
当施敬之端起第五碗的时候,就连岑少白心中也不由打起鼓来。
没想到这厮如此能喝,两斤酒下肚竟然像没事人一般。
岑少白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面上却是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
施敬之摇摇晃晃端起了第五碗酒,远没有端第一碗时的洒脱,就连围观之人也能看得出来,施敬之已是强弩之末。
第五碗酒刚一下肚,碗还没顾得上放下,一股酒箭从施敬之口中喷出,一头栽倒在地,竟已醉死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啪,啪,啪!”只见崔湜拍手道,“果真是好酒!岑掌柜,我这就买下二百斤!”
岑少白趁机道:“久闻崔大人的墨宝绝世无双,若是您能为这酒留个字,二百斤酒我便以半价售于大人!”
“此言当真?”崔湜眼睛放起光来。
“千真万确!”
“笔墨伺候!”崔湜豪兴大发。
不一会,洋洋数百字的《上古珍酒赋》便跃然纸上。
岑少白如获至宝般接过崔湜的题字,不经意地问道:“崔大人,不知你为
何要这许多酒?”
崔湜兴奋道:“遇此好酒难,道不该让皇帝陛下也尝尝?除此之外,还有亲王公主、朝中同僚、亲朋好友不都得尝尝?我还担心这酒不够呢!”
“既是如此,崔侍郎这二百斤酒我一文钱也不收,另外再送崔大人一百斤。”岑少白眼珠一转道。
“这如何使得!”崔湜连忙摆手。
“崔大人你定要收下这酒,收下了便是帮了我!”
“此话怎讲?”
岑少白侃侃道:“崔大人且听我说,须知这酒好也怕巷子深,潞州与长安相比乃是偏僻之地,我这酒虽好,可能识得此酒之人却并不多。但崔大人能把这酒带到长安,那就大不一样了,若天下人知道上古珍酒被皇亲贵族和朝庭官员所青睐,岂不都趋之若鹜,我这酒想不赚钱都难了。故而大人万万莫要推辞,您拿了这酒便是帮了我了!”
崔湜听罢便坦然了,他笑道:“若是如此,我便收下你的酒了。”
说罢,崔湜差人装了酒便离去了。
……
“侍郎大人,您明日便要离开潞州了,梁某在后来居备下薄酒为您饯行,请您今晚勿必要赏光!”梁德全对崔湜道。
“今晚呀?”崔湜有些犹豫道,“梁大人,今晚恐怕不行!”
“这……”梁德全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被崔湜拒绝了,这让他的脸上很挂不住。
“是这样的!”崔湜见状赶忙解释道,“我在潞州有位好友,这几日一直未见,今日他约我在先,晚上我只能去永和楼赴宴了!实在对不住了,梁大人!”
“哦?不知崔大人在潞州的好友是哪一位?”梁德全十分好奇,他很想知道潞州有什么人,可以让崔湜不惜婉拒自己。
崔湜也不隐瞒:“他叫卢小闲,在长安的时候他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既然来了潞州怎能不见面呢?”
“卢小闲?”梁德全若有所思点点头。
“这么说,梁大人是认识卢小闲了?”崔湜问道。
“有所耳闻,但却没见过!”
崔湜微微一笑,提议道:“若梁大人不见外的话,不如今晚同我一起去赴宴,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这回轮到梁德全犹豫了。
毕竟卢小闲与白宗远是生意上的对头,自己若是舍了后来居的宴请,却去了永和楼,会不会有些不妥。
“若梁大人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吧!”崔湜故意道。
“有何不方便?今晚我们就去永和楼!”梁德全当场便拍板了。
“对了,梁大人,可别忘了把临淄王、施司马、田长史一干人等全部叫上!”崔湜叮咛道。
当天晚上,卢小闲设宴为崔湜饯行。
菜是永和楼最拿手的菜。
酒是上古珍酒。
酒过三巡,崔湜对卢小闲道:“小闲,听说你离开长安的时候,陛下专门让杨公公赐了你一幅墨宝,可否让我观瞻一番?”
“墨宝?”卢小闲一愣,旋反应过来,他笑着道,“杨公公是送来陛下的墨宝,不过我一直未曾打开过,也不知写的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