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变化,林老爷全部看在眼中,心中的欣喜让他觉得自己慢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卢小闲依言又弹奏了一遍,林盻复弹,果然与原曲一模一样。当然,她的弹奏水平比卢小闲强的多了。
过耳不忘,这也能做到?
一旁的卢无稽瞪大了眼睛,林盻竟然是个才女,而且还是鬼才!
见卢无稽这副表情,卢小闲气便不打一处来,他暗自向林老爷施了个眼色。
林老爷会意,清了清嗓子,对卢无稽道:“你回去告诉卢老爷,这事还不算完……听明白了吗……”
听林老爷说完,卢无稽不由愣住了:敢情这事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
傍晚时分,林老爷又一次来到林盻门前。
敲门进入,他想问问女儿的感觉,可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盻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嗤!”黑暗中,林盻用火石点亮了油灯。
林老爷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在晚上,女儿屋里可是从不点灯的。
林盻转过身来看着林老爷。
在油灯的衬映下,林盻的的身影有些单薄,脸色惨白。
每每看到女儿病恹恹的模样,林老爷的心中就会莫名的抽搐,自责之情弥漫全身。
当年,若不是因为那次远行,林盻的母亲就不会死,女儿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如果能重新再来,林老爷一定会守在她们娘俩身边,哪里也不去,就算死在她们面前也是值得的。
如果能挽回娘子的生命,如果能让女儿重新恢复健康,林老爷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所有的财产,甚至他的生命。
“爹!放过卢家吧!”林盻淡淡道。
林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浓。
自从林盻得了头痛的病以后,不仅不愿意说话,而且对身边的事不闻不问。像今日这般主动提出要求,还是第一次。
林老爷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林盻的语气依然平静:“不为什么,若爹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
“不为难,不为难!”林老爷赶忙道:“爹听盻儿的,从今以后决不再为难卢家!”
女儿好不容易向自己开一次口,别说是这点小事,就是再难上一百倍,他也会想方设法做到的。只要女儿开心,做什么林老爷都心甘情愿。
“谢谢爹!”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从女儿嘴里说出“谢”字,向来刚强的林老爷眼眶湿润了。
林盻怎么有这样的变化,难道真是因为卢无稽的原因?
林老爷踌躇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盻儿,你究竟喜欢卢公子,还是喜欢卢无稽?”
“喜欢?”林盻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良久,林盻才黯然道:“爹,我谁都不喜欢!”
林老爷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林盻的心思,但也不点破。
“盻儿,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样的故
事吗?”林老爷用轻松的语气道,“闲来没事,你也当消遣听听吧!”
林老爷讲的随意,但林盻却听的很认真,不时还会询问一两句。
从林盻屋里出来,林老爷一边走,一边思虑。
林盻的言谈和举止,让林老爷看出了端倪:女儿对卢小闲还真的有点意思。
可她为什么又要否认呢?
不管怎么说,卢小闲帮了林老爷的大忙,卢老爷也不能把卢小闲的拜托不当回事。
……
佛堂内,卢老太爷沉默不语。
管家一脸无奈道:“老爷,您说这姓林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又是哪一出,我实在是看不懂了!”
“怎么没按常理出牌,我倒认为他做的中规中矩!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当中!”卢老太爷眼中闪出睿智的光芒。
管家还是不明白。
卢家子弟见过林小姐的第二天,林老爷便让人给卢家带话:六月初一,林家与卢家在林府进行比试,卢家若能赢了林家,林家今后绝不再妨碍卢家的发展。
林老爷提出的比试的方法也很特别:比试分为三场,分别是掷骰子、打算盘和斗鸡。胜得其中的两场,便算赢了。
林老爷还专门指定,必须由卢无稽代表卢家比试,卢小闲必须要亲自比试其中的一场,剩下的两场可以找你替代。
消息传来,不仅管家不明白,就连卢若良也傻眼了,不明白林老爷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是若良让你来问我的吧?”卢老太爷瞅了一眼管家。
管家老老实实答道:“家主不知该不该答应林家,特让我来请示老爷!”
“他有选择的余地吗?”卢老太爷反问。
听了卢老太爷的话,管家不由一滞。以卢家目前的境地,无论林家提出什么条件,恐怕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老爷!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家主!”
“等等!”管家正要转身,却被卢老太爷叫住了。
管家恭恭敬敬地问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卢老太爷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道:“你和卢公子的眼光都没有错,无稽的确是几个兄弟中最出色的,若他是嫡子,哪怕不是嫡长子,我都会让他继承家主之位!可惜呀!”
管家没有说话。
管家听出卢老太爷似乎话中有话,小心翼翼询问道:“老爷,您这话是何意?”
卢老太爷深深吸了口气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吧,姓林的是想让无稽入赘,以此作为放过卢家的交换条件!”
听了卢老太爷的话,管家心头巨震。
入赘俗称招婿,是自古便有的女娶男嫁之婚俗,男方入赘到女方家,成为其家庭的一员,瞻养女家长辈,继承女家财产,所生子女从女方,为女方家传宗接代,续香火。
谁都知道林老爷宠爱女儿,可他只有独女而无男嗣,林老爷要想传宗接代,若没有男丁入赘,就会有后继无人之患。
本来管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卢家几
人去见过林小姐,林老爷却单单只对卢无稽提出这样的要求。此时听卢老太爷这么一说,管家这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管家一脸的惋惜,对卢老太爷劝道:“老爷,您再考虑考虑吧,让无稽公子入赘是不是太……”
入赘者,大多是贫家子弟,入赘后寄人篱下,地位低,为人歧视,甚至被视为刑徒、奴隶,经常被征派到边疆去服兵役。而卢家是大家士族,卢无稽就算是庶子,可让他做赘婿,也实在是太委曲了。
管家向来看好卢无稽,现在听闻居然要让卢无稽入赘林家,当然觉得可惜。
“这次若是能度过此劫,卢家上上下下都感谢他!”卢老太爷语气有些沉重,“我何尝不知这么做对无稽不公,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管家心中长叹一声,突然又想到了一事,又问道:“老爷,就算林家想让无稽少爷入赘,可这与掷骰子、打算盘和斗鸡比试有什么关系?”
“非也,非也!”卢老太爷一脸佩服道:“这就是姓林的精明之处!”
“是我愚钝了,请老爷明言!”管家很是好奇。
“姓林的提出这个法子,看似是要与无稽对赌,其实是想从中了解无稽的为人和品行。我小的时候,父亲告诉过我,祖上与大主顾做生意之前,总要去赌坊赌上几把。为什么?就是看这人的赌品。赢了喜笑颜开得意忘形,输了气急败坏面有愠色,这样的人生意决计不能做,哪怕赚头再大。赌品如人品,从赌中可以洞察一个人的心态心理,可以知晓一个人的待人处事,赌的是心理胆魄智慧,赌品不好人品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姓林的要与无稽对赌,想必就是这个缘故!”
管家恍然大悟,原来林老爷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当然,赌一次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所以他才会提出与无稽对赌三场,而且还是不重样的赌法,这样就不会看错人了。当然,他提出了两场可以找人替代,这也是考验无稽的眼光如何,替代之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看得出来,姓林的在无稽身上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姜还是老的辣,在卢家上下都猜不透林家深意的时候,身处佛堂的卢老太爷却洞若观火,将此事看的如此透彻。
管家有些担忧道:“可是,林家提出的这三样,据我所知,无稽少爷一样都不会,这不是明摆着要看他笑话吗?”
“这便是姓林的第二层深意了!”老太爷缓缓道:“姓林既然能提出这三样比试,肯定是深谙此道。他当然知道无稽一样也不会,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定下六月初一比试的日期,给无稽留出一月有余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他这么做又是另外一种试探,看无稽敢不敢面对此事,如何面对此事。勇敢面对,不见得一定能改变;不敢面对,什么也不能改变。姓林的看重的是过程,至于最终什么结果,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管家彻底无语了,林老爷的心思之缜密,的确不同常人。
这一刻,管家甚至有了一丝庆幸:若不是因为卢无稽,林老爷真狠下心来对付卢家,卢家能幸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