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卯时,突骑施官员中一下就有十五人未按时赶到,最多的迟了一个时辰。
康禄指着第一个人问道:“你为何点卯迟到?”
“启禀可汗,我的儿子昨日病了,因此……”
“看来你儿子比可汗的命令还重要!”康禄冷声道,“拉下去,打二十马鞭!”
立刻有几个如狼似虎的侍从上来,将此人捆在拴马桩上,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马鞭。
康禄接着指了指第二个人:“你呢?”
那个人腿有点打颤:“启禀可汗,我的马在路上受伤了!”
“记住,以后点卯时带上两匹马!拉下去,打二十马鞭!”
侍从依然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二十马鞭。
康禄又指向了第三人……
……
就这样,十五人每人二十马鞭,没有一个逃脱。
打完之后,康禄可汗又回到了那些官员面前:“下次点卯迟到者打一百马鞭!”
说完,康禄再次转身而去。
众官员都暗暗咋舌:这就从二十马鞭涨到了一百马鞭,看来可汗是来真的了,今后还真得小心些了。
十月初五卯时,可汗帐前早早已经站满了官员,康禄又开始点卯了。
哥舒道元在自己的账内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轮到我出糗了。”
所有的官员都瞪大着眼睛,他们想看看康禄可汗如何处理这棘手之事。
迟到的二人之中,叶护哥舒道元赫然在内。
哥舒道元与康禄可汗的父亲是结义兄弟,他在突骑施德高望重是公认的。并且哥舒道元对康禄可汗有大恩,若没有哥舒道元的鼎力支持,康禄根本不可能接替父亲的可汗之位。
所有人都知道,康禄可汗一直把哥舒道元当作自己的长辈,对他非常尊重。
于情于理,可汗都不可能对哥舒道元下手。
官员们的内心里也是非常希望康禄可汗放过了哥舒道元叶护,若是那样,他们就有了理由,不用再来点这该死的卯了。
“你们二人有什么说的吗?”康禄可汗盯着迟到的二人。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哥舒道元很是爽快。
另外那人见叶护大人都没什么说的了,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拉下去,打一百马鞭!”康禄大声命令道。
侍卫们有些犹豫,康禄见状“哗啦”从腰中抽出刀,眼睛一瞪:“再要迟疑莫怪我不客气了!”
侍从们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哥舒道元与另外一人捆在了拴马桩上,开始抽起马鞭来。
“啪!”第一鞭落在哥舒道元的身上,疼得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心中暗道:卢小闲出的这主意真是太缺德了。
“啪!啪!啪……”
另外一人早已昏死过去,哥舒道元被解开绳索后,踉跄走了两步,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从今以后,不管是谁,点卯若是迟到打五百马鞭!”康禄可汗的声音听在官员们的耳中,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十月初七的点卯,
哥舒道元虽然伤没好,但也不敢怠慢,他是被人抬着到汗帐前的。
打这以后,突骑施可汗帐前的点卯,就没有一个人再迟到过。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没有人再敢违反康禄可汗的命令。
哥舒道元虽然受了不少罪,可他对卢小闲立竿见影的这一招还是钦佩有加,他忍不住向卢小闲询问道:“定国公,我真不知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何想出这么个法子的?”
卢小闲淡淡一笑:“其实我只是在学狼群中头狼的做法!”
“头狼?”哥舒道元一愣。
“是的!”卢小闲点点头:“我听人说过,头狼在集合众狼时,只须发出特殊地嚎叫声,所有的狼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头狼面前。若来晚了,便被视为对头狼的挑衅,将会受到严厉地惩罚!
……
十月十二,卢小闲盼望已久的张猛终于出现了。
“张猛,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卢小闲焦急地问道。
“办成了!”
听张猛说出这三个字,卢小闲终于放心了,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若张猛没有将遮弩带回来,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康禄与哥舒道元了。
“事情还顺利吗?”卢小闲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非常顺利,我按照之前的计划……”
……
张猛一进入西域便与卢小闲的本队分手了,他带着雷霆队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那就是去抓捕遮弩。
他们日夜赶路,一路打听一路追赶,直到恒逻斯城,才追上突厥大军。
来之前,卢小闲给了张猛两套方案,一是拿着他的信直接去找默棘连,毕竟他们曾经还有些交情,希望默棘连能够直接将遮弩交给张猛带回。
若默棘连拒绝了,再执行第二套方案,乘夜间潜入突厥军营,将遮弩秘密掳走。
张猛决定先执行第一套方案,他直接到突厥大营请求面见左贤王默棘连。
“卢小闲要与我们做交易?”默棘连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在遥远的西域,卢小闲居然能派人找到自己。
“是的!”张猛点头道。
“娑娜还好吗?”默棘连叹了口气问道。
其实,张猛已经很久没见到娑娜了,但他笑了笑道:“娑娜公主很好,她已经与小闲成亲了!”
暾欲谷在一旁感慨道:“当年,卢公子到突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简单。果不其然,仅仅数年,当初的商人卢小闲,便成了大唐炙手可热的定国公了。”
听暾欲谷这么一说,默棘连与阙特勤似乎也回忆起当年见到卢小闲的情景。
暾欲谷面色一整道:“卢小闲与契丹人和奚族人打那一仗的时候,我们虽然不在,但也听说了,打的非常漂亮,可是……”
说到这里,暾欲谷眼中射出冷峻的目光:“可是卢小闲却忘记了一点,契丹与奚族本是我突厥的附属部族,如今却因为他而降了唐朝,他已经是突厥的敌人了,还敢派你来,奢望与我们做交易,真当我们不敢杀人吗?”
张猛微微一笑:
“谁说敌人就不能做交易了?再说了,你连具体交易是什么都不知晓,怎么就敢断定交易做不成呢?”
默棘连在一旁道:“你说说吧,卢小闲要做什么交易?”
张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默棘连道:“都在信上写着呢!”
默棘连接过信。并没有急于拆开,而是对张猛道:“交易的事情容我们商量商量。你先下去休息,有了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的!”
说罢,默棘连对侍从吩咐道:“请贵客前去休息,不得怠慢!”
张猛向默棘连一抱拳道:“敬候佳音,告辞!”
张猛走后,默棘连将信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默棘连读罢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信递给了暾欲谷。
暾欲谷看完也没有说话,又将信递给了阙特勤。
阙特勤很快看完了,他恨恨道:“这卢小闲也想得太好了吧?平白无故让我们把人交给他,却开出这么些不着边际的条件,他凭什么就断定我们一定会输给大食人?这算什么做生意,好处全让他占了。不行,绝不能答应他,不然我们这亏就吃大了。”
默棘连看向暾欲谷:“吐屯如何看?”
暾欲谷沉吟道:“我觉得卢小闲的建议,可以考虑考虑!”
“吐屯大人……”阙特勤一听就急了。
“二弟,你先莫急,先听吐屯把话说完!”默棘连对阙特勤摆手道。
暾欲谷道:“既然是打仗就肯定会有胜负,之前我们虽然打败了突骑施,但我们从来没有与大食人交过手,所以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默棘连点点头。
暾欲谷继续道:“卢小闲在信中开出的条件,是建立在我们打败的基础上,若我们真败了,这条件对我们来说还是挺优厚的。”
默棘连赞同道:“他在信中说,若我们与大食作战失利后,保证我们可以安然从西域退回漠北,不仅突骑施不找我们的麻烦,而且安西北庭的大唐骑兵也不阻截我们。他现在是大唐的钦差,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暾欲谷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我们真的打败了,若突骑施与大唐骑兵再联手对我们落井下石,我们能不能走出西域都很难说,所以我们必须要与卢小闲做这笔生意,这样我们的退路就有保障了。”
“可是,万一我们胜了呢?”阙特勤有些不服气道。
“就算我们胜了,不过就损失一个遮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遮弩在我们击败突骑施之后也没什么用处了,损失就损失了。再说了,这么个没骨气的人,留在我们这里,让人看着也心烦。”
暾欲谷的这番话,阙特勤倒是没有反驳。
他对遮弩也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与暾欲谷一样,顶瞧不上像他这样背叛自己族人的败类。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最后一个条件,让我们不得不答应他。”暾欲谷补充道。
“最后一个条件?”默棘连疑惑道。
“他说在我们回到漠北之后,他会尽可能地让大唐的三座受降城,给默啜可汗施加最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