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自与薛蟠,王攸二人分开后,便寻一小厮领着又去了贾珍处。原来贾珍含怒离开逗蜂轩后,心里属实不大痛快,想着王攸今日堂而皇之的将赖家一事托出,摆明了是想压服自己,迫使自己按着他的想法行事。
“哼!区区一个正七品的御史,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不知所谓!”贾珍当即啐了一口,又道:“西府里你王家做主就算了,现如今还想插手我宁府的事,你王家的人也太贪心了吧。当年我爷爷的京营节度使的差事让给你老子当就算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也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堂堂国公府的面子往哪搁。若非你老子走运,得圣上器重,又升了朝廷的大都督,我都懒得与你说话。什么进士探花的,狗屁!搞得好像我贾家没人似的,便宜全让你王家占了。”
贾珍一面大骂,一面往前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丛绿堂。这丛绿堂与贾家祠堂只一墙之隔,念着有祖宗在,贾珍这才住了口。只因在祖宗面前出言不逊不大好。
“好好的心情也被这竖子打乱了!可恶!”贾珍倒不是不想去找佩凤偕鸾二人发泄一番,可是眼下这心情极差,只怕玩也玩的不大尽兴,因此作罢。
这丛绿堂依山傍水,虽是二月初,可是满眼望去,俨然已有了一片盎然生机,水塘边的柳树也渐渐的有了绿意,枝条垂在水面上,清风拂过,吹皱起一圈涟漪。望着眼前这一池春水,贾珍的心情也略微好转起来。
“大哥原来在这,让兄弟我一通好找!”身后突然想起贾琏的声音,令贾珍眉头一挑,贾珍回过头,冷哼道:“你不回家去找你媳妇商议,又来找我作甚?”
贾琏陪笑道:“大哥何必做如此景象?”
“他姓王的实在欺人太甚!我若不是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当即就叫人将他打出府去。”
“大哥且消消气......”
“你也是个湖涂鬼,自己的婆娘制不住就算了,现如今难道连一个毛头小子也制不住了吗?我真的懒得说你,我们贾家的脸有一半都给你丢尽了。他老子现如今又不在都中,你怕他作甚,一个七品的御史吗?你别忘了,你还是一六品同知呢,就连蓉儿也是五品的龙禁尉侍卫。就算他来日做了给事中又如何,要比家世,我们贾家一门双国公,他王家顶多就是个伯,连侯都算不得。比官爵,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做官的,真是好笑。一个奴才的事还弄得这般小题大做,蹬鼻子上脸了还。”贾珍朝着贾琏就是一顿骂,说的是贾琏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可是又无法反驳。
“我念着咱们之间是本家兄弟,你也不要怪我当着祖宗的面骂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脑子就还是停留在十多年前呢?整日里畏畏缩缩,怯怯懦懦的样子,我真替你害臊!”贾珍总算心里畅快了不少,当即冷着脸来到贾琏身边,又呵斥道:“赖家的事我偏不让他如意,你若是听了他的话去抄了赖家,我保证你不止脱一层皮。”
“大哥教训的是,其实兄弟心里想的和大哥差不大多,这不一时间被绕进去了,更何况他有老爷的来信,我也不好当场驳了他。”贾琏讪讪回道,心里也是多了一丝怨气。
“你知道就是,他还有没有说什么?”贾珍心气渐消,复问道。
贾琏将王攸的那一番言论说与了贾珍,贾珍听罢,嗤之以鼻的冷笑道:“防水先治虫?!哈哈,小儿之论。他王家就是最大的虫,当年他老子京营节度使的差事还是靠咱们家的关系上去的,若非如此,岂有他如今的好日子。就算赖家真的是蛀虫,那也是对咱们家忠心耿耿的虫子,我且问你,咱们兄弟二人当真抄了赖家,彼时其它那些管家执事会如何看待咱们,只怕人心尽散,赖家老太太当年伺候咱们的爷爷这总做不了假吧,你想想那天老太太如何待赖嬷嬷的。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赖家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小虫子罢了,依着咱们家的权势,捏死他们太容易了,甚至随时都可以捏死。”
“可是大哥,这都察院当中有好几位官老爷都和王家老爷关系相好。”贾琏提醒道。
“没有圣旨谁敢察咱们家?更何况犯事的是赖家,就算赖家真的做了什么仗势的事,到时候咱们自推的一干二净,如何能牵累咱们。这王家小子自以为走了运,就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你就是被凤丫头辖制惯了,事事都听她的,连带着落了自己的身份,被王家这小子给唬了。”贾珍没好气的又训了一句,“我以为薛家大爷已经够傻得了,没想到你这位二爷更傻,被人耍的团团转,还舔着个脸过来给人当说客。真真是.......有祖宗在一旁看着听着,我就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你若是不信,自可将我今日之言和他方才之论全部告诉你父亲,他一听便知谁对谁错,只是你少不得先脱一层皮!”
贾琏额头上早已冒汗,顿觉大悟,暗悔自己着了道,差点做出了有失体统的事。
“擦擦吧。至于老爷的信,你且压下就是。”贾珍好心的递了块丝帕,嘱咐道。
“是!多谢大哥指点。”
“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做哥哥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入火坑吗?”贾珍拍了拍贾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贾琏笑了笑,怅然的点了点头,问道:“今儿怎么没瞧见蓉哥儿?”
“我派他去南面接他两位姨娘了,去岁来了信,说是南面不怎么太平。我这也是为了你嫂子着想,她娘家一个老母,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妹,加上又没个人照托,是故便让蓉哥儿带着家里护卫去接来家里住上些日子。”贾珍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大哥如此思量周全,想必嫂子也会心宽的。”贾琏恭维了一句,可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贾珍口中两位女子的模样。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