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软硬兼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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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这番话语,让齐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别人是不知晓,他的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高氏为了过继子嗣,他们两口子调得远离京城,这些他都能理解。但是,把他派到离南楚的前线任地方官,她难道就不怕自己通敌?

这种借口,也只能哄哄妇孺,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想到这里,齐峻目光一转,投向母亲所在的方向。

听到唯一的儿子要离开自己身边,郑氏如遭雷击,先是在那儿发怔。待想明白什么后,她一双眼睛盯着高氏,眸子中的利芒,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你就这样容不下峻儿?!要迫不及待逼他离了这个家?”郑氏似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咄咄地逼向眼前跟自己不大对盘的儿媳。

听了婆母的喝问,高氏扭过头去,斜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凉凉地解释道:“朝堂上的决定,我也没法子,旧朝勋贵好多都贬作庶人了。要不是我不肯离开宁国府,再加上从中斡旋,齐家爵位早就保不住了。”说完,她别有深意地扫了齐峻一眼,补充道,“新朝替了旧朝,还能屹立不倒的,此事放在哪个年代,都算罕见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齐峻面色便阴沉下来。

本来,他从郦老先生那儿得到的信息,知道便是高家不出招,近段时间,他们也打算出击的。只是,听这女人今日之言,明摆着是想故意为难他们母子。

只是,这样做她的目的何在?

齐峻自然不信,事情到今日这关卡上,高氏还会如此意气用事。

她莫不是跟之前那样,拿此事借机要挟吧?!

念头一起,齐峻似有所悟地朝对方脸上望去。

果然,高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以自己跟对方二十年多的相处,齐峻当然知道,每当高氏露出这种稳操胜券的表情,便是她以为吃定对方的时候。

事至如此,他们这帮人万事俱备,都整装待发了,千万不能在自己手里出了妖蛾子。

想到这里,齐峻不由深吸一口气,将腹中怒意尽数压了下去。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郑氏身边,对她道:“母亲,您不必操心。儿子若是外任,到时定会将您借到身边,那样一来也是一回事。南边气候温暖,说不定您的病到了那儿,反而会好起来呢!”

听了儿子这般劝解,郑氏脸上没半点欣喜,还指着齐峻鼻子怒骂道:“你这不孝子,你父亲、祖父的坟冢都在北边,你还想到哪里去?”

见她此时被激得失了方寸,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对他直接骂了起来,齐峻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但是此时,为了对付高氏,他不得不做出副无所谓的样子,对郑氏道:“母亲,不说咱们齐氏一族如今开始衰落,就算大哥还在,儿子原先也是打算走科举之路的,离京历练是迟早的事。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儿子岂能白白错过?”

见齐峻竟要坦然接受,郑氏如何肯甘心,只见她站起身来,对着齐峻怒骂道:“你也说了,是要屹儿还在,可如今他还在吗?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为娘现在只剩你一个了,就忍心让为娘一人呆在这里,受庶子的气?”说着,她便哭起老国爷和长子齐屹来。

母亲不顾场合地哭闹,让齐峻听了,头皮有些发麻。

话怎地又转回去了?他刚才不是已经承诺,要带她一起到南边赴任的吗?

“母亲,儿子刚才不是说过,让你跟在咱们身边吗?怎地……”

跟在你们身边,把这宁国府这家业,全扔给姓高的女人?

郑氏一想这里,心里便堵得慌。因而,她故意屏蔽齐峻刚才的解释,一门心思哭闹起来,有心要搅黄齐峻外调的一事。

可是,她表演了近一刻钟的时间,高氏就是不肯接碴。既不离开,也不接话,自顾自地在那儿喝茶。

郑氏顿时明白,高氏此番有备而来,指不定又要挟迫他们母子做出什么让步。

想到这里,她不由扫了齐峻一眼。

这一望不打紧,郑氏随即便发现,儿子在跟她打眼色。

郑氏见状,神情滞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

这是要她撤吗?

郑氏不敢肯定,又朝齐峻方向扫了几眼,经历好几个回合,她这慢慢确认,儿子这番做作,是暗示她赶紧离开,让他来应付高氏。

郑氏心里稍稍安定,没过一会儿,就将侍候的丫鬟唤了进来,让人扶着她进了里屋。把外间的空间,留给了屋里明显不对盘的这对叔嫂。

母亲的身影在门帘处一消失,齐峻便将脸面转向高氏。

“有什么事,长宁公主尽管直说吧!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说完这些,齐峻嘴角露出浅浅的讥诮之色。

见鱼儿上钩,高氏便不再掩饰,将自己想要说的,缓缓道来。

“不管你信不信,嫂子真没说谎!朝堂上不久后便有大动作,厉家这回要倒大霉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特意瞥了眼对方脸上此时的表情。

齐峻闻言后,眉毛一挑,没摸清高氏此时话中的含义。

“当初大梁初建时,父皇为了稳定局势,对族中没子弟逃往南朝的勋贵,都保留了他们的勋位。咱们府里,二叔在南朝任官,当时就要夺爵的。是嫂子好说歹说,证明几房人早已分家,加之本公主守在这里,朝臣们才不敢说三道四,可如今……”高氏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齐峻紧蹙眉头,不明所以地望向高氏。

他实在弄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还值对方这样做的?

“长宁公主说得不错,二房早已跟咱们嫡脉分了家,且在这之前就在江南为官,实在怪不上咱们齐家……”为了尽快搞清高氏的意图,齐峻接口说道。

“话虽如此,可你上回瞒着众人,悄悄跑到南朝,到底还是让人知晓了。有人拿这出来说事……你是不知道,当时皇妹因这个,没少被皇嫂和几位娘娘盘问……”见到这炸毛的狮子,终于肯心平气和跟她谈正事了,高氏心里稍稍安定,话题忙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事情已经发生了,要罚就让他们罚吧!说实在话,峻也是出身将门,虽说早年一直从文,可真要到了那边,我也是不怵的……不就是临近边境的几座城嘛!”嘴上齐峻虽这样说,心里却嘀咕,“我就不相信,你们真敢把我往那地方放……”

似是听出他未尽之语,高氏接着道:“上半年的时候,咱们大梁的兵将接连胜利,此时士气正盛。若齐家的人出现在那里,效果只怕会更好些。对南朝那边也是一种震慑!”

高氏这话,说得虽然轻描淡写,齐峻却嗅出另外一层含义。

大哥和三叔未传出坏消息前,齐家军的威名在大楚朝的军营,确实挺有影响力。若是此番把他派到南方边界,以他宁国府正宗嫡脉的身份,不管是逃到南边的旧臣,还是如今位居南楚朝堂高位的岳父大人,对会有不小的影响。

不说别的,作为大楚开国勋贵之首,几百年来,朝宫闱庙堂但凡夺嫡派系之争,齐氏一族从未参与过,相当于大楚朝的定海神针。

可是,此时他会拿列祖列宗鲜血换来的口碑和忠义,来替高家固权铺路吗?

这女人倒是挺看得起自己的。

“长宁公主抬爱了,峻其实并无入仕为官的愿意。”齐峻向前一揖,接着道,“不过,你也不必忌惮我们,等玉宁公主腹中孩儿一出世,咱们就回沧州,不会跟你抢孩子的。”如今齐峻首要的任务,便是稳住眼前这女人,以及大梁朝堂上的君臣。所以,才会特意拎此事出来转移视线的。

听他提到即将成为嗣子的婴儿,高氏面上一怔,随后讪然地说道:“并非我容不下你们……只是父皇那儿难以交待。打我朝建立以来,齐家确实没立过什么功,难怪会被有心人攻讦……”说到这里,高氏似是颇为怅然,喃喃自语道,“若你能献出什么东西,或助我们把南边重臣引到燕京来,将来自己新得一勋位,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扑噗”一声响,齐峻不禁嗤笑出声:“勋位?那东西我要来何用?母亲在意,我可半点兴趣都没有。”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将高氏噎了一下。

“你不希罕,难道不为子孙后代着想?将来,你们生的第二孩子长大,听到他大哥继承宁国府的勋位,他心里会怎么想?一母同胞的兄弟,命运却天差地别……”秦芷茹已经被自己送进宫里待产了,此时的高氏,根本不怕齐峻反水,开始拿四房将来的子嗣,跟对方谈起条件。

齐峻会不会心动,高氏不太有把握,但他母亲一定会舍不得。

今日,她之所以挑在霁月堂将此事讲出来,就是有意让郑氏知晓。

以她这婆母唯利是图的性子,肯定会促使齐峻接受的。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柄还没找到踪迹的传国玉玺,定是在齐峻手里。既然,他能将遗旨送到南边,没道理不知另一样东西的下落。

谁知,听了高氏这番话,齐峻眉头一扬,随即反驳道:“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本就是不平等的。我跟大哥也是亲兄弟,他承爵时,我心里可半点不甘的意思都没有。”

高氏听后,神色片刻间便阴沉下来:“那是他大你许多,而且,从小他就被立为世子,被公爹带在身边历练,吃尽了苦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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