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笑着对宋野道:“走吧!”
两人走进拍卖大厅,里面很宽大,有点类似阶梯教室,一层一层逐渐降低的观众席位,最前面是个舞台。
当然,布置上就要比阶梯教室高雅华丽得多了。
每一层台阶上都铺着红毯,每个座位之间都有一张造型精致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各种精致美味的茶点饮料。
宋野一看见那些吃的,口水都快要馋出来了。
他今天是匆匆从医院赶回来的,此时还没来得及吃上一点东西。
宋野拉着秦凡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这倒也符合秦凡的意思,他此次过来本来就是打算越低调越好。
此时里面已经陆陆续续的坐了许多人,陈露和陈伯坐在前面第三排左右,赵青萍坐在第一排,是最显眼的地方。
陈露回头看了一眼秦凡,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又心照不宣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舞台上的舞台剧已经开始,大厅里安静下来,不管喜欢不喜欢大家都会做出一幅欣赏的模样。
于是秦凡耳边只听见宋野“卡兹卡兹”吃东西的声音。
与此同时,有身着统一礼服裙的工作人员款款走来,将本次拍品详情手册一一发给众人。
秦凡接过一本,果不其然赵家的拍品排在前三页。
这大概是为了让人能第一眼看见,增加交易成功率。
每一页都印有藏品照片、以及藏品的主要信息等。
藏品下面还放着一个和该件藏品相关的一些小故事。
也算是让大家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还能有点其他打发时间的东西。
比如有一个陶瓷酒杯,说是大昭时期,公元283年,著名诗人李青送友人黄中出行时,两人于河边柳树下折柳饮酒作别,彼时喝酒用的就是这一套酒杯。
还有一美人画卷,下面的故事里说,该画是南朝著名画家年少清贫时遇见一位绝色女子。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生,很是过了一段旖旎时光。
可惜的是该画家那时还未成名,实在囊肿羞涩,两人不得不分离,临别前,画家为美人做了一副美人图,留着二人以后相认。
当然,那副颇为悲情的画作就是照片上的这一一幅。
多年之后,画家名扬天下,各色美女环伺在身旁,再记不得当初那风姿绰约的初恋美人。
……
这几年,不知怎么的就兴起了一股风气,不管是景点,还是卖东西,都喜欢杜撰出几个传说出来,仿佛这样就显得真实且有意义了似的。
秦凡倒是没想到,就连这些古玩商家也赶这一奇怪的时髦,在历史的长河中为这几件古玩扒拉出几个故事来。
可怜这些价值千金的古董,这还真应了那句,出来卖的,没有一两个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都不好意思提升价值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秦凡对舞台剧不感兴趣,正准备把这些小故事当野史看,就听见旁边传来宋野不屑的声音。
“呵!”
“啧啧!”
“胡说八道!”
他边说边看,边看边吐槽。
秦凡倒是有些好奇,问他:“这册子烫手?”
“啊?”宋野有些茫然,“没有呀?”
“那你在这里吱哇吱哇的作甚?”
“不怪我。”宋野点着册子上的故事给他看,“实在是这些故事太假了。”
秦凡问道:“你怎么知道都是假的?”
宋野指着那个《李青送别友人黄中》的小故事:“你看这个啊,李青这当官大半辈子,形迹辗转到沧州、云州、立州等地,也就是现在我们常说的南边那一块儿。”
秦凡点点头:“然后呢?”
宋野又说:“但是这个黄中呢,一辈子都是在青州当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官,就没出过北方那地儿,直到56岁那年方才因为青州大旱,他开仓放粮有功,方才被提拔到云州当刺史,但他过去这儿的时候,李青大诗人已经带着他的破酒碗奔月去了,就是死了,所以你说,这两认识都不可能,还送别呢?”
秦凡点头:“确实不可能,这不拉郎配嘛,胡扯,太胡扯了,这个呢?”
秦凡指向画家发达之后变身陈世美的故事。
“这就更扯了。”宋野说道,“这画家的老婆可是有名的千古第一大醋坛子,那吃醋的典故就是因她而来的,两人十四十五的时候就成婚了,他哪儿来的胆子出去花天酒地啊。”
秦凡又问:“既然如此那这画怎么来的?”
“这画的是四大美人中的李夫人啊,看这题字,还有李夫人的小名南珠呢?”
秦凡凑近了些,果然在其中隐约看见这两个字的雏形。
“厉害啊,你怎么这么肯定的。”
“嘿嘿,我是谁啊!”
宋野闻言,有些小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海城C大知道吧,就是历史系一年只招三十个人的那个。”
秦凡自然知道,国内超一流名牌大学,三岁小孩子都听过的。
“你是里面毕业的?”
“然也。”宋野点头,“我,宋野,今年刚毕业的C大本硕连读研究生。”
这下秦凡是真的有些佩服了,“厉害厉害啊!”
“客气客气!”宋野兴致上来,忙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看的,我给你说道说道。”
于是接下来本来有些无聊的时间,就这样在两人嘀嘀咕咕声中过去了大半。
秦凡是真的对宋野这个知识储备非常的感兴趣,要知道,他这个天赋是一眼能看出古董真假。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也不能说是一眼看出的,总要说些道道出来才是。
所以他最缺的是什么?
忽悠!
只要能给那玩意儿杜撰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典故出来,可信度瞬间大大提高。
当然,这种故事还不能乱编,否则太容易被人戳破,比如得按照相关人物所处的经历以及关系网来编排才行。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非历史高材生还真办不了。
“小野。”
“啊?”宋野叼着一块蛋糕抬头。
秦凡的声音柔和极了,特别有拐卖小孩那味儿。
“咱们撇开救命恩人这一层关系,是朋友了吧?”
“什么朋友,那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