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策马,赖麒麟狂奔。
便这一骑,绝尘而去。
大雪矛一顿,朝地上一扎。
木盒落了下来。
李杀蜂舔了舔嘴唇,伸手。
狼骑勒马。
手掂了掂木槊。
嚼龙扬天嘶鸣,口中冒出雾气。
“杀!”
正草原间,从天上看,两匹大马会在一起。
木槊抡了一圈,从背后砸来,大雪矛挑了一下,直把木槊引到地上,刮了一大面草皮来。
这一个回合,不分胜负。
两马错开。
走了几步,李杀蜂策马一回头,却眼见着迎面来了一杆大雪矛,捅了过来。
黑角赖麒麟,疾驰后竟不须卸力!
头颅一躲,单掌捉住矛杆。
蒋辟庵两手一挺,抽出矛来,动作极快无比。
刺啦啦的,刮出李杀蜂一手心倒皮来。
蒋辟庵动作极快,又是递了一矛,直挺挺的扎向心窝。
“来!”
李杀蜂大吼一声,猛地用腋下夹住长矛,单手挑起木槊就砸!
却被矛杆一别,落了一个空,砸的砂石横飞,土溅了半丈之高。
当即松开了木槊,任由木槊斜插在土堆之间,两只手去握着大雪矛。
蒋辟庵眉头皱了一下。
如此凶悍之人,他生平是第一次遇到。
敢靠着一身疤茧来夹大雪矛不说,竟然敢送了兵刃,去抢他手里的长矛来。
冷哼一声,手上一抬。
李杀蜂只觉得不对,人借马力,竟把他抬高了一尺。
嚼龙长吼一声。
李杀蜂猛地起身,蹬在嚼龙马的背上,倒着一扭。
蒋辟庵猛地松了大雪矛。
脚背一踢,扶起身旁土堆中的木槊。
趁着李杀蜂踉跄,又在嚼龙马上站不稳,狠狠地一砸。
直砸在李杀蜂的肩膀之上。
李杀蜂被砸得五脏一颤,立刻血气灌顶,双目血红,拿起大雪矛的矛杆,便得一掷。
速度快极。
蒋辟庵长髯四起,一袖风声间,强行裹住大雪矛。
即使如此。
手心之中,仍旧是被刮出了血迹来。
“木盒子里,是你家王爷要的东西。”
李杀蜂双目血红颜色褪了去,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蒋辟庵。
“你我之间,可还有一战之机?”
蒋辟庵摇摇头,捋着长髯,叹道:“没有了。”
李杀蜂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也不收了木槊。
嚼龙马走到木盒之前,叼了起来。
“走!”
蒋辟庵一挥手。
大猿白甲营见,让出一条阔路来。
青州,梁王府。
王府很大,偏右处,有一处小院,小院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座假山。
假山之下,摆着几个石凳,凳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
身穿着一袭白色文士袍,里面藏着的身子枯瘦无比,头发也是枯黄,用一根不值钱的木簪子扎在了一起,脸上颧骨很高,两颊瘦得内凹,眼睛却很有神。
青州梅士,徐攒。
只见他用瘦长的手指剔了蜡封,脸上颇带欣喜地抽出里面的信来。
低眉看着,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欣喜。
一直看了许久。
直到门响了一下。
“徐先生,王爷让您去后花房。”
徐攒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把信收到了怀里。
随着信封收了回去。
他那张干瘦的面皮,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冰冷而又刻板。
王府很大,徐攒一路走了很久。
推开了后花房的门。
徐攒没有低头,也没有施礼,而是淡淡道:“王爷,徐攒来了。”
眼前穿着蟒袍的人,正是青州梁王,穆萧仪。
“徐攒,方才韩庆卢和我说,收了幽州前,不让我去招惹归洗河——你怎么看?”穆萧仪正在一方桌前,上面放着一盆稀有的青州美人花。
青州美人花,色如脂粉,叶如衣衫,故有此名。
此刻,穆萧仪正用铁剪仔细地修剪着,小心翼翼的剪断多余淡淡枝桠。
“嗯,韩庆卢所言不错。”徐攒点点头,道:“明摆着的事情。”
穆萧仪手上慢了一些,到最后松开了那株花,看了一眼徐攒,冷冰冰道:“收幽州,收幽州!本王说要收幽州的时候,你们二人又横拦竖挡,现在又说什么明摆着的事情!让本王如何信你们!”
徐攒一皱眉,冷哼了一声。
“王爷,信不信随你。”
穆萧仪盯着徐攒,片刻。
梁王穆萧仪忽然轻快的笑了起来,摆着手,去继续修剪那株花,道:“信,信便是了,不招惹便不招惹,唔,对了,闻拯那鬼东西,已经动身了,手底下的六万府兵,全部按照你的意思北上了。”
通灵将,闻拯,青州四府良将。
“嗯,知道了。”徐攒点点头,身子佝偻了些,道:“我手头上还有事情。”
穆萧仪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还有一事。”
徐攒回头,有些不恭敬的看着穆萧仪。
“你要的那个钉子,我已经让朱银珂给插进那里去了。”
“镇江帮?”
穆萧仪点点头,伸手扶了扶那株花,修剪的十分精致。
看样子穆萧仪也是很满意,又是一剪刀。
拦腰剪断,花株跌在地上。
徐攒看了看那株花,伸出干枯的竹竿手指,撕开了一瓣。
放到口中,嚼了起来。
“徐先生,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小小的镇江帮?”
“王爷手艺精进了。”徐攒吞了下去那瓣花,又咂了咂嘴,仿佛是回味了一下。
又淡淡道:“嗯,徐某有幸见过张圣一面。”
世间只有一圣,徐州大圣人王惊文。
只不过,徐攒一向称张席为圣。
“听你说过,哪有如何?”
“甚畏之,已入骨三寸,是故,连其后都畏。”
徐攒说完,也不理穆萧仪,转身就走。
穆萧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掀开了美人花的叶子,也撕开了一瓣。
用鼻子嗅了嗅,放到口中。
嚼了嚼,瞬间,眼睛瞪得溜圆。
一口吐了出来。
“苦!”
并州商路,黄昏。
安龟年已经令人安了营。
马猴这两天倒是挺提防安龟年,却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这时正拿着一壶酒,到安龟年那里,掀开帐篷。
“安大掌柜的,喝点小酒?”
安龟年抬了抬帽子,笑了一下,道:“喝什么酒,不怕误事?”
“无碍,无碍。”马猴嬉皮笑脸的坐了下来,掏出一壶酒来。“天化阁的酒,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