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飞泉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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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陵到了公主府,月姨就安顿她好好养伤,每天早上服过药,青陵便去公主府园子里走走散散心。

公主府又有一处特别的地方,叫做云梦园,这是青陵去的最多的地方。

从公主住的明华殿出来,再踏上四十几层白玉大理石台阶,就到了云梦园,园子里种的都是梅树,疏影横斜,茕枝聘婷,此刻刚刚入冬,园子里却别有一番清静。

这天,青陵照例到云梦园走走,刚出明华殿,就看到公主站在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向着府里一个角落痴痴凝望。

青陵从未见过公主像今天这样失落,凄婉的面容,定定的临风而立,仿佛心被掏空了,只是残存的一个躯壳。

不一会儿月姨过来扶着公主进宫去了,这几日公主天天进宫陪伴父皇,今天照例又去了。

公主和月姨走远,青陵才上了台阶,站在公主站立的地方,朝着公主痴望的角落看过去,那里原来是公主府侍卫平日里练功的地方,此时,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在习剑,因为离得较远,青陵依稀辨认出男子就是面容黑里透黄,而双眼俊美绝伦的王勉之。

公主回宫一路上,青陵伤势见好能够下马车见到王勉之的时候,王勉之已经是侍卫打扮。

青陵原本就很疑惑为什么一个南阳茶叶铺的店主会做了公主的侍卫,此时,她更加疑惑不解了,公主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难看出她对这个男子的爱慕。

此后,青陵刻意留意,发现公主每日进宫前都要在此站上一会儿,而这会儿,便是王勉之每日里练剑的时刻。

这样过了十几日,青陵的箭伤已经痊愈。公主和月姨进宫之后,她闲来无事,就在明华殿里呆着。

她琢磨着如果自己这样呆在公主府,便会和其他宫女一样,永远没有机会寻找心仪的玄衣男子,只有让自己出色,让公主走到哪里都能带上自己,才有机会见到南朝的功臣良将,王侯公卿,才能有机会见到玄衣男子。

至于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他们还在南阳,即便是回来,自己不跟皇子妃照面就是了。

明华殿内弥漫着缕缕菡萸的香气,厚厚的绒毯上,摆放着五六盆名贵珍惜的三醉菡萸,在温暖如春的大殿中娉婷妖娆,深红色的容颜,使人陶醉。

青陵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香气,许久才睁开眼睛。殿内,清一色镏金描边的桌椅搁架晃人眼睛,陈设富丽堂皇,宛如天宫。

青陵一一欣赏,就过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回来。

大殿最里面是琴架,上面摆放的就是从东都带回来的古琴飞泉。

琴身是紫楠木木原色纹理,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冰裂断纹。琴首雕琢的是遥山苍翠,飞瀑横流。琴尾雕琢的是松溪潺潺,兰叶葳蕤,质朴苍远,古意盎然。

青陵试着拨了琴弦,音色绮丽清幽,她忘了身在何处,坐在琴前弹奏起来。五指翻飞,琴声飞旋,霎时间暮色溢素,静了四季,凝了霜雪。

一曲弹罢,青陵抬起头来,只见大殿里不知何时进来许多人。

“九妹,皇兄可是来对了,这样宁静悠远的琴音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听到啊!”

含着随意不羁的男子语声,足以惊吓到初来乍到的青陵,她仓皇的站起来,看到一个高华清贵的男子和清婉美丽的公主正直直盯着她。

男子一身衣衫淡黄色,随心随性的向她走过来,不见如何刻意装扮,可华贵的气质令青陵不敢仰望,瞧向她的是一双狭长俊美的凤目。

“九妹,听说你去了一趟上阳,还带回来一个人,就是她?”男子嘴角扬起,面带惊奇走到青陵身边,伸手抬起青陵半垂的头,笑道,“不怪九妹疼爱,果真是清丽脱俗,姿容超凡。”

“青陵,这是南朝太子殿下。”公主含笑说道。

青陵这才清醒,连忙跪倒,“青陵拜见太子殿下,小女子是荒野草民,不知宫廷礼仪,请太子殿下宽恕!”

青陵私动公主喜爱的的古琴,公主好像并没有不悦之色,月姨半弓着身子回禀,“奴婢那日见青陵从古琴中挑出飞泉,只知道青陵乖巧伶俐,略通琴伊,却并不知她琴艺会如此之好。公主寿诞将至,到时,公主就不愁再找不到绝佳的琴师了。”

这段时间,月姨对青陵疼爱有加,她生怕青陵的失礼和贸然动了古琴会让公主不悦,连忙委婉替青陵开脱。

公主正要说什么,清贵的男子笑道,“不说琴音绮丽,单就长相,细看之下,姿容宛若皎月,跟九妹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如果穿上九妹的衣服,皇兄怕是会认错人呢。”

公主明眸流转,拉起青陵,比了比个头儿,“太子殿下说的还真是,连个子也一般高。”说完,围着青陵打量一番,笑盈盈的看着青陵。

“太子殿下如此说了,是在笑话我公主府的人穿的寒酸吗?月姨,青陵以后就穿我的衣服,跟本公主长得相似的人,都要漂亮。看太子殿下还会有什么说辞。”

公主天性纯真可爱,太子殿下一句话便引得她心里很不舒服,公主府的侍女也不能让别人笑话。

青陵今天穿的的确很寒酸,普通的藕粉色棉袍,而且衣服还有点发旧,是月姨随意找来的一件侍女宫装。

青陵一听,有点小激动,她可不愿意穿着一身侍女装见到心仪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谁不愿意漂漂亮亮见心仪的人?

可是公主的衣服打死她也不敢穿,连忙低头伤心的说道,“青陵不敢,青陵就是穿了公主的衣服,也及不上公主一丁点儿天姿高华,白白糟蹋了公主的好意。”

被公主称作太子殿下的正是天帝长子南宫慕瑞,因为皇后早逝的缘故,他性子有些寡淡,但是为人平和,平日里虽然不像公主一样做一些出格的事儿,也不怎么喜欢宫里刻板规矩。

听公主如是说,甚觉有趣,笑道,“青陵,让穿你就穿,你不知道,我们这位九公主最爱做离谱的事儿,穿她几件衣服算不了什么。”

公主已经被太子几句话说的起了性子,索性拉住青陵,“太子殿下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离谱儿,青陵,本公主让你穿你就穿,否则,本公主...”

不知道是实在喜欢青陵,还是因为青陵琴技出色,公主要治罪的狠话没有说出来。

青陵还在犹豫,眼巴巴的去看月姨,月姨已经跪倒,“奴婢谢公主疼爱。”

青陵也跪下去,“青陵谢公主疼爱!”

“青陵,过来,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太子慕瑞温润的笑着招招手,一个转身,潇洒随意,华服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随意坐在描金座椅上,斜依扶手,含笑的眼睛暖阳一般看了青陵一眼。

“慢着,等到九妹寿诞太子殿下再听青陵弹琴吧!”公主霸道不失妩媚,笑盈盈人嘴角是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觉得公主霸道的时候也是那么好看。

“九妹,皇兄可是知道,你此行还带回来了一个人,皇兄可以见见他吗?”太子殿下一双修长的手扶在靠椅扶手上撑住身子,含笑的凤眼紧紧盯着公主的笑颜。

“太子殿下,慕瑶除了在上阳遇到这么个美貌的青陵之外,再无遇到您说的什么人,慕瑶府上的人都在这园子里,皇兄您看上哪一个,随您带走!”

公主死咬着不松口,其实她知道太子殿下说的人是王勉之。

不过他现在一身侍卫服饰,每天不间断的习剑,双手粗燥,面容黑里透黄,她料定就算是太子殿下与王勉之照面,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粗陋的侍卫,就是当年风华高绝,才华横溢的王勉之,所以这些话说的理直气壮。

“九妹,这就没趣了,琴不让听,想见的人也见不到,皇兄懒得在你府上呆了,走了!”太子殿下疏懒的说着,起身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又那般含笑看向青陵。

青陵垂下眼帘,躲过太子殿下明明睿智却流露不羁柔和的眼神,仿佛在躲一个温柔的陷阱。

“太子殿下所说的人,慕瑶也是十分挂念,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一星半点的消息,可一定要先告诉慕瑶啊!”公主清亮的声音里是一种别愁离绪,说得太子殿下临走的脚步都缓了缓。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九妹最近如此清减,皇兄也信他还是没有音信。”听得出来,太子殿下也是对这个可爱而痴情的妹妹充满了疼惜。

“皇兄又来取笑慕瑶,等皇兄有朝一日大婚,有了太子妃,看慕瑶饶不饶您!”公主骄傲的笑道,眼神却是落寞之色。

“公主府里有这么好的琴音,皇兄真是舍不得走啊。不过,九妹可要着紧打听他的消息,五弟那里,也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说完,太子殿下拂了拂衣袖,再不停留,大步出了明华苑。

慕瑶慢慢的坐在靠椅上,皇兄此来恐怕不是捕风捉影,皇兄都能知道的消息,五哥那里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绝对不能让王勉之走出公主府,就是死他也要死在这里,他是慕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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