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涛并没有正面回答曹海洋的问题，他只是说：躲不开。

曹海洋能理解，他也侧面了解了一下那个童勐和张老三的为人处事风格。

生意场上，和为贵。

可为了钱财动辄视生命如草芥也非少见。

那张老三仗着自己哥哥，做事没有分寸，有过采摘园之事，温泉山庄如若再退让，想来那家伙就会盯着魏涛和刘大龙，步步靠近，拿他们当财神爷。

以曹海洋，断然不会说主导者是刘大龙、你魏涛不要出头这样的蠢话。商场如战场，纵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需在冲锋陷阵之际，身边要有三五战友。哪怕遭遇背叛的故事多，也不可否认，单打独斗永远不可能有群策群力的力量大。

两人合作许久，彼此之间也有着特殊的联系，况且双方如今也各有发展，重点交集的区域如果还不能视为一体，那彼此之间合作的基础也就没了。

“刘叔一直在四处奔波，我这边顶多就是个狗头军师，还不一定管用。”

午饭过后，在曹曦雨挽着父亲手臂撒娇下，确认了下午没什么事的曹海洋，也冷着脸点了头，跟着他们去看房子。

没用魏涛自己去取车，祝喜春将车子给开到了曹曦雨家的楼下。

一台全新的丰田普拉多，又高又壮又大，完全不符合周敏的审美，觉得这车子还不如捷达好呢。

到是曹海洋，四周转了转，都囔了一句：“这车给你开，浪费了。”

魏涛赶紧递上钥匙：“曹叔，你先开两圈，咱们去XX街附近的御城国际小区。”

对于曹海洋的了解，无需多说什么，试车之类的只是小事，去过他办公室，别的不说，他办公室有两张大地图，一个是城区内的大地图，一个是城市全域大地图，缩放比例不同。

他相信，当初是一方队长，负责具体工作，这城市里每一条街道他都熟悉，根本无需多言，说个地址，他会比你去过几回的人都熟悉，哪条线路过去最合适。

周敏显然不喜欢这车子，上车就费劲，哪怕座椅坐下来舒服后排空间也宽敞，还是有一种有轿子不坐非得坐这东西是自找罪受的认知。

嗡。

老司机了，上来不是启动，这大马力，就算车子笨重，也不耽误拉着手刹先狠踩一下油门，感受一下。

曹海洋见到魏涛没有悬挂一个特殊牌照的车牌，心里是高兴的。

座机电话号，手机电话号，车牌号，如今都在流行吉利数字，给人一种彰显地位的感觉，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他这边就有人打过招呼，要过两个车牌号，也是他专门给打过电话安排。

他当然知道魏涛电话号码，知道这小子早早就沉浸喜欢类似的东西，没想到这一次换车，看那车牌号就是正常发放的，而不是找过人。

能在这时候知道低调一点，尤其是和自己关系众人皆知后，忍住无需耗费什么就可以满足的高调，还能拎得清，他在心里是很满意的。

看了三个房子，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谁能想到，堂堂周校长，看房子比逛街的瘾头还大，当事人的曹曦雨都觉得看差不多了，眼缘还不错，多看几个，比较一下。结果周敏这里，询问物业，询问上下水，弄得售楼员都一脸懵，户内的工程电线是什么标号？地暖管是什么品牌提供怎样的质保？家里的PVC水管是什么牌子的？屋里承重墙都哪些区域？

不仅如此，还拿着钥匙去刮墙壁，去窗户附近查看，去了解楼上是否卖了，卖给什么家庭，事无巨细打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最后的问题曹曦雨都不明白了，周敏给她解释，闺女，你必须知道周遭邻居都是什么样的人，不怕闹矛盾，解决就好了，就怕碰到一些素质低的，讲不通道理，那这么贵的房子住着也不舒心。

一旁的售楼员都竖起大拇指。

如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一下午，就看了三个房子。

黄昏日落，周敏给周兴莲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接上她，五个人到城区刚开的一家火锅店去吃饭。

在曹海洋和周敏面前略微自卑的周兴莲，其实内心有点怕见他们，好在那两位人情世故练达精通，跟周兴莲坐在一起时，聊家常，聊对方擅长的，而绝不会聊一些他们社交圈子聊的东西，爱屋及乌，为的就是避免周兴莲尴尬，努力避免并不会很多的相处，还有抗拒的不适应。

曹曦雨那也是被母亲言传身教明明白白的，挨着周兴莲坐，给她夹菜的时候多过母亲。

女为悦己者容只是一方面。

看女儿是否重视身边的男人，是否有足够的爱他，看起对男人的父母尊长家人态度就知道了。曹曦雨是个聪明的女孩，又有母亲言传身教，纵然脾气不对，纵然性格不合，但以她的家庭，以及目前魏涛赚钱的速度，未来自然谈不到有因为柴米油盐而犯愁，也不会因为闭塞的居住空间而产生矛盾，甚至将来有了孩子，对于请保姆这件事完全构不成压力。所以在她这里，跟未来婆婆可能产生矛盾的地方不多，至多是生活习惯的看不惯不适应，但这显然也不算是什么问题。

聊天中谈到未来生养孩子的事情，周兴莲底气足的地方不多，这时候是非常大方的表示，什么保姆，什么奶粉，她全包了。

回到家曹曦雨才跟父母谈及，魏涛每个星期给他母亲五千元，现在似乎安顺街那家店的所有收益，也都给她母亲。

“那魏涛现在能赚多少钱？”

任何人都免不了有这样的八卦心思，周敏也不例外，一个星期五千，也难怪周兴莲现在心宽体胖整天笑呵呵的，那点自卑是怕说错话让儿子丢脸，而没有我不如人的卑微。

松江如今人均工资的水平还没有过千，稍微好一点的企事业单位，也不过一千大几到两千多。

“我没问过，妈你别这样看我，我只是懒得问，魏涛也没瞒着我啊，年前这一个多月吧，前几天刚结算，德信那边一共赚了有三百万，纯利润，已经打到他个人账户上的，员工工资奖金和店铺进、日常消耗的钱都留了出来。”

“卖手机能赚那么多钱？”周敏诧异，曹海洋则在一旁微微皱眉，如果不是二手机魏涛渐渐后退让出空间，他都以为是这些收入。

“不是，好像是配件商店那边，我不大懂，好像年前魏涛他们还去了一趟南边，跟几个小商品制造的工厂谈了合作。嗯，妈你不是说我这个彷皮的手机套很好看吗？”

曹曦雨举了举自己的手机，粉丝的彷皮手机套。

“卖好像二十块钱吧，成本价好像还不到三块钱，加上运费、人工、房租、水电等等消耗都核算里面，顾客如果讲价便宜个两块三块，就算最终卖十五块钱，都赚好几倍呢。”

周敏没觉得如何：“这东西再赚多少倍，价格也摆在那呢，能赚这么多钱？”她不怕别的，就怕魏涛误入歧途，就怕他的生意有一些麻烦事在后面，以前是担心影响到丈夫，现在是真的关心了，爱屋及乌，就算一万个心眼，在女儿这里也都会收起来，只留疼爱呵护。

“妈，他两个配件店，最多的时候，一天这些零配件，算上批发，能卖两三千个。手机一个，买配件可能要配好几个，电池万能充手机链手机套，挂绳，漂亮的挂件……”

曹曦雨跟父母聊了很多关于魏涛的事情，后者没有隐瞒她，她也不是故意探听，天天在一起，该知道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曹海洋口中松江剧场承包权转让费用就高达五百万，让周敏不禁好奇，这魏涛究竟赚了多少钱，在她的记忆里，如果不是这一次学校里的事情找到了魏涛，还觉得他是那个给学校送水果果盒的小商小贩。

眨眼之间，人家已经拥有千万资产。

“你不工作的吗？”

再认可，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女儿未来结婚对象，第二天中午回来取几件衣服下午要出差到下面地区检查工作的曹海洋，斜眼翻着看魏涛，再度发问。

你来就来呗，还将这当自己家了。

你当自家也没毛病，我们当父母的认可你们两个正式恋爱，也看出来你们两个关系，早已突破了最后阶段，所以拿你当这家人。

但这不是你小子在我家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理由，抽着我的烟，我柜里的酒也少了，家里小棉袄透风，那恨不得什么都倒腾出去，现在不止往出拿了，我昨晚下楼遛弯买的水果呢。

沙发上，女儿盖着毛毯，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水果看电视，没有优雅的姿态，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个画面，曹海洋是看不到的。

他只能看到坐在一旁的魏涛，看着对方抽着自己的烟，吃着自己买的水果，然后吃着自己老婆做的饭菜。

他不太想出差了，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女儿怎么还没开学吗？

放假不回来，想，担心，盼着赶紧回来。回来了也挺好，家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氛围，尽管有时候曹海洋也要被妻子安排做家务，女儿不在家，家里三天都不带乱一点的，她在家，两三天就得大收拾一场。

可这伺候女儿，没问题啊，关键旁边那是个什么鬼？

“爸妈，我俩出去啦，晚上不回来吃。”

只是收拾几件衣服的曹海洋，看着沙发茶几的一片狼藉，尽管他心里知道这都是女儿的杰作，可一想到魏涛也在，那心里就不舒服，从来不曾有过的小心眼病就会犯。

周敏过来笑道：“行啊，女儿还能在家住几天？你以为女儿不在家，人家来啊，你请都请不来。”

哼。

曹海洋哼了一声，没反驳，用冷哼来表明态度。

“死丫头，当我不知道呢，还出去玩。魏涛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咱家小雨也懂事，虽说不该啊，可真要是来个夜不归宿，你我能说什么，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每天不都是十点之前送回来，你是愿意他们在外面玩，还是女儿在家里，一回家就看得到。”

面对着妻子的劝慰，道理曹海洋都懂，不过就是一个当父亲的正常反应，先是对女儿的舍不得，然后就是对女儿男朋友的诸多挑刺看不上。

“他敢！”

他敢夜不归宿！看我怎么收拾他。

到底是他敢，还是她敢，不重要了，都是作为父亲最后言语上的倔强，女儿大了，早早晚晚是别的男人怀里的宝，早早晚晚会成为别的家庭女主人，渐行渐远的改变是正常的。

………………

天然居。

魏涛预留的温泉小院，不是那种扣上阳光房的温暖，而是在零星飘雪时，质感最强烈的露天温泉池。

年后雪融化，天变暖，街面上的脏雪刚刚消散，又来这么一场小雪，又是让整个城市脏兮兮的一天。

不是寒冬那种白茫茫一片的覆盖，只是零星一点小雪，温度不冷，改变的只是让城市街区看起来更脏，它覆盖不了尘土，只会被尘土融合，成为脏兮兮的泥雪。

看到飘雪，曹曦雨顿时对舒舒服服的酒店不感兴趣了，知道男朋友能赚钱，也不在乎浪费一天酒店住宿钱，直接驱车到天然居，泡着温泉，可能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整个人泡在温泉里，看着点点雪花落下。

坐在有凉亭一边都无趣了，一定要纯粹露天这半边，伸出手去摸摸池边，丝丝凉意，而这温泉水中，则是温暖的包裹。

外面一阵阵的嘈杂声音传来，魏涛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祝喜春打来的电话。

“涛子，真按照你说的来了。人被拦了下来，玛德，上来就是不管不顾，好像是抓现行来了，根本不听我们说，一副认定了我们这里有‘男人女人违法行为’，差一点就冲撞了温泉区的客人。”

“是不是也是来的衙门口捕快。”

“嗯，对，说是接到线报，这里有违法行为，还告戒我们不要试图阻碍他们进行执法，我呸。”

“拦下来也就好了，接下来都是正规程序了，行了，估计我这边也得出去了。”

挂断电话，魏涛冲着曹曦雨耸耸肩：“一会儿吃烤羊脖子啊，吃完再回来泡。”

曹曦雨点点头，没有表露不同意见，只是露出些许担心：“还是跟那边？”

魏涛点头。

“这样没完没了，大家都得不到好处不是吗？”

叹口气，魏涛苦笑一声：“没办法，谁也做不到一锤定音，哪边也不会服，现在就只能是互相伤害了，看谁最后扛不住，或是看谁倒霉，让对方抓到最大的痛脚，一锤定音的打死。至于服软吗？跟我们关系不大了，双方都找了很多关系，这帮人不开口说让我们谈一谈和解，那就算是人脑子打成狗脑袋，也得继续打。”

似乎这一次，天然居和龙泉山庄，恰逢其会，成为了某些人对峙的进攻工具，现在想撤已经撤不下来了，只能是继续充当冲锋陷阵的第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