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从一进来，便一直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中的每一个人。
除去侃侃而谈的钱嬷嬷，和局促不安的徐嬷嬷，其他的人便只数画竹最为沉稳。
相比黄鹂而言，三夫人身边的雪雁还是稚嫩了点。
反倒是画竹，那平凡无奇的模样，最容易让人忽视。
冷月心中一紧。
太太果然是个厉害的呢。
“那后来呢？”李氏淡淡问。
钱嬷嬷想了一会儿，似在想着措辞：“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也许外人看不出什么，但是老身毕竟已在这冷家大院待了很久，对于这其中的歪歪绕绕也是深谙其会。这天，老身本要去太太的屋子里禀告一些事情的，却在半路上看见徐嬷嬷对着文书指指点点，凑近了听，才发现原来是文书无意冲撞了徐嬷嬷……”
画竹却突然开口：“钱嬷嬷既然看到了，那为什么不出面呵斥？”
钱嬷嬷看了她一眼，画竹却是依旧十分沉稳，一点都不为所动。
钱嬷嬷叹了口气，“画竹，老身曾听闻，你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了吧？”
画竹眸色微闪，却是没有说话。
钱嬷嬷感叹，“你在九岁的时候卖身入府，因为年幼，从而犯了错事。三老爷本是想赶你出府的。还是太太心善，把你调到了她的身边，更是让你的弟弟脱了奴籍，参加了县试。”
画竹脸色一变，语气有些低沉，“嬷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太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应该肝脑涂地，好生报答。”
钱嬷嬷笑了，“画竹，有些事情，你不是应该很清楚的吗？”
画竹一惊，眼眸微眯，“钱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是知晓了什么？”
钱嬷嬷也不答，转身看向李氏，慢慢跪下，“二夫人，该说的，老身已经说了。老身明白自己也有错，但望二夫人看在老身作证的份上，从轻发落老身。”
李氏微微颔首，“钱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不会说假话，这件事也已经说清了。但正如钱嬷嬷所说的，钱嬷嬷没有在当时呵斥徐嬷嬷，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便这样吧！钱嬷嬷以后便去侍奉七小姐吧，算是功过相抵。”
钱嬷嬷一愣，却是连连磕头，“谢谢二夫人，二夫人大量，老身以后一定会好生服侍七小姐。”
李氏微微一笑，便让赵嬷嬷起身，转眼看着徐嬷嬷，厉声道：“你可知错？”
徐嬷嬷从刚进门便自知要受罚，现一听到李氏的叫唤，身体更是一哆嗦：“老身知错了，老身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干了错事，还望三夫人大量啊！”
李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神色僵硬的画竹和雪雁，“事情的经过你们已经了解了吧？还有什么疑问？”
画竹木然地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钱嬷嬷一眼，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
雪雁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氏，过了不久，却也是行礼离开。
看着雪雁慌乱离开的模样，冷月微微一笑。
让徐嬷嬷下去领了几棍子，屋里一下子静了许多。
李氏笑着把冷月揽到她身边，刮了刮她的鼻子，“月儿倒是淘气。”
冷月摸了摸鼻子，撅嘴，“月儿哪里淘气，明明是她们无理在先，月儿都懒得跟她们计较原因。”
“是，我们的月儿最讲理了。”李氏笑道。
其实今天倒是个意外。
对于他们而言，既然已经入不了冷老太爷的眼，那么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冷老太爷怕也是不屑于管的。
而冷老太爷这几天的行为也已经摆明了态度：既然是不喜欢的，又是无法马上打发走的，自然是乐得不去管它。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
所以，对他们而言，就算出了事情，三夫人或是太太向冷老太爷告了状，恐怕也只会惹他不喜。
所以，她便不需要顾忌太多，只要找到些错处，便可以打发那些下人了。
她本就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左院的下人清一清，却不曾想，事情会这么顺利。
连太太身边的钱嬷嬷都会为月儿作证。
想来，若不是月儿和枫儿都告之她不必担心，恐怕她还会去追查一番吧。
就是不知，这钱嬷嬷为什么会靠向他们二房的呢？
……
恋冬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冷月的黑发。
柔软顺滑，黑发如绸，淡香四溢。
抹干，盘发，插簪。
打开粉盒，略沾香粉，施于粉脸。
铜镜中一小人儿，粉腮小脸，柳眉浅笑，活脱脱一粉嫩玉娃娃。
恋冬心里轻叹，这张小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谁又会想到，这一切本就是冷月的主意？
冷月把玩着一金色配饰，淡淡问：“颜氏怎么样了？”
恋冬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奴婢在近郊的一处小宅子里安置了她，她现在就住在那里。”
冷月微微颔首，却是笑了。
她温和地说：“在我面前，不必称自己为‘奴婢’，称‘我’就好。”
恋冬神色一变，立刻跪下，“奴婢本就是七小姐的人，怎么可以自称‘我’，这实在不合礼数。”
冷月扬眉，“自是我的人，为何不听我的话？”
“小姐！”
冷月微微一叹，也不再坚持。
“那其他呢？”
“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想必朱强现在已与他的小妾洞房了吧！”恋冬淡淡道。
冷月笑了，她都想象得到她那位好祖母发怒的模样。
想必会很有趣吧！
……
啪！
“太太息怒！”画竹颤声道。
太太抚了抚额头，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慢慢平复心情：“没想到老爷竟会如此作为，我真是小看二房了。”
太太看着画竹慌乱的模样，火气直蹭蹭地上来了，“叫你办点事情，你看看你！都办成什么样了？是没把我的话放心里么？”
“奴婢不敢。”
“不敢？那颜氏呢？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太太怒骂。
画竹缩了缩身子，低声道：“奴婢看着她上花轿的，甚至连洞房也是奴婢亲自去服侍她的，奴婢真的不知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想着钱嬷嬷知晓的东西。
太太顿时觉得心口闷得厉害。
她捂着胸口，喝了口清茶，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看向左方，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怨怼。
李氏，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