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修士将这片森林团团围住,除却各大宗门的长老、宗主之外,便都是各宗门之中的翘楚,最低也是筑基修士。
冷萧刚掠出森林,也是无暇顾及乔止谊的称呼。对方就是想要将“沐寻安”这三字与他焊死,他再辩解也不过只是徒劳!
若他是冷萧,不过只是剑阁与青痕宗的事,乔止谊便是出再多悬赏,这各大宗门修士也是抹不开面子去追杀他,难不成要说吾等宗门为了些许利益前去围堵一个年轻人?
可他若是沐寻安,那他便是鬼物之首,祸乱南域之人,便是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他是不是沐寻安并不重要,只要这各大宗门的修士认为他是沐寻安便足矣!
既然如此,冷萧又何必再去白费唇舌?他脚步几无停顿,掠出森林的瞬间又是钻了回去,瞬息隐没在了树木之间。
乔止谊似是胜券在握,丝毫不怕冷萧能跑了:“诸位前辈、同道,此贼之恶行死有余辜,诸位但可不必留手,击杀便是!摘取沐寻安头颅者,我剑阁以十枚灵玉作为悬赏!”
这诸多修士本就是为此而来,此刻听到乔止谊再次确认,不由更是冲劲十足,蜂拥进入了森林之中。
那黄山派老者听见这呼喝之声,不由神色大急,又是一头钻进了森林之中。
周姓女子连忙跟上,那马、王二人对视一眼,也是跟了上去,面上还鼻青脸肿,显然是刚被老者一顿胖揍。
冷萧退回森林之中,目光一闪,寻了棵高大之树便掠了上去,收敛了气息,隐匿其中。
身旁不断有修士涌入,一个个目中泛着亮光,或有义正言辞的彼此交谈,往森林深处赶去,殊不知冷萧便一直都在外围躲藏着。
所谓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当真是不假,便是有元婴修士不断掠过,亦是未曾察觉端倪,都是争先恐后往森林深处跑去,显然是如何都想不到冷萧竟会如此大胆。
冷萧屏住呼吸,将心跳克制到最慢,眼睛眯起,只露出一道小小缝隙,好似熟睡了一般。
若非实在是处在森林与丘陵的交界之处,来不及逃跑,他也不会选择如此危险的方法。冷萧心底,还是相对谨慎的一个人。
那森林之中,一时间响起成片兽吼之声,显然是不少灵兽的领地都遭到了入侵,传来阵阵打斗之声。
修士大多是无心恋战,都以寻找冷萧为主,而灵兽却是全力相搏,一时间倒是叫一些修士吃了点小亏,可惜再凶猛却也架不住人多……
一个金丹修士走过一条小河,小河潺潺流水,意境倒是颇美,他目光一闪,便是沿着这河流寻找而去,却见河边几簇草丛之中有着轻微晃动,不由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然而他猛然一拨开把青草,却见一只母鹿伏在地上,似是有些力竭,一只公鹿趴在那母鹿身上,身子还在无意识的轻轻律动,一条舌头散热一般耷拉在一边,鼻孔里喷射出两道热气。
那草丛被拨开瞬间,公鹿顿时鸣叫一声,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就从母鹿身上划了下来,和那金丹修士大眼瞪小眼。
那母鹿也是歪头看着这金丹修士,眼珠子瞪的极大。
金丹修士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干咳一声,轻声说道:“阴阳相合,鱼水承欢,甚好,甚好!二位继续,在下便不打扰了,唐突之处,还望莫怪!”
言罢,这金丹修士便脚下生风,逃也似的走了!
便在这瞬间,却见那公鹿鸣叫一声,目露凶光,张口便将内丹吐了出来,内丹之上顿时泛起一阵朦胧的橙黄色光彩,灵气波动看似柔和,却是犹如水波荡漾,瞬息便落在了那金丹修士的后心之上!
依稀可见那金丹之中犹有一只小鹿在发出阵阵怒吼,那熊熊怒火,仿佛要化作实质一般。
金丹修士被这轰击一霎,一口血箭喷出数丈之远,身子猛然跌进了河里,那清澈河水之中顿时漂浮起一片殷红色彩。
他猛然冒头,大口喘着粗气,目中惶恐不已,跌跌撞撞朝着岸上游去,却见他背后赫然有一个血洞,还在不断往外淌血。
那公鹿被搅了好事,显然不愿就这般算了,顿时四蹄一踏,身子轻灵一跃便是朝着那金丹修士冲了过去!
那金丹修士目露惊恐之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扑上了岸,躲过了这一击,口中连声呼救。
却见公鹿四蹄踏在水中,甚至还不待下沉,又是一个纵身,溅起少许水花,便又是朝那金丹修士冲了过去。
眼看它一蹄子便要击中那人后脑,草木之间顿时又钻出一人,遥遥见状便是迎了上来,挡下了这一击,自身却也是倒飞了出去,受了些伤势。
那公鹿见来人不过只是个金丹修士,不由目露不屑,鼻孔之中冒出一声冷哼,只因它乃是元婴灵兽!
然而还不等它发起攻势,林间又钻出一个金丹修士,它脖子一歪,不以为意。不足两息,又钻出六七个金丹修士,它目光凝重了几分。又是几息之后,林间又钻出四五个元婴修士……
“嗯?这孽畜竟敢伤人?”一个老者怒目一瞪,冷哼一声。
那公鹿见状,那番睥睨气势早已不再,此刻连忙叫唤一声,踏着浪花便自那河流奔逃而去,逃走之时还不忘卷起那只有筑基修为的母鹿……
一众修士见状倒也并未追赶,一只元婴灵兽,对付起来倒也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那被公鹿所伤的金丹修士见状,顿时对众人感激涕零,捡回一条命来。
这数千修士起初还神情振奋,颇具冲劲,可是一连过去了两个时辰,仍是未能找到冷萧踪迹,眼看已是黄昏,急切之下,与灵兽搏斗之时已是出现了死伤!
冷萧两耳收尽了怒骂之声,丝毫不为所动,渐渐的,耳边所能听到的声音已然是没有多少,几乎只剩下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之声。
他四周已然是没有多少修士。然而他却依然平静,耐心十足。此地连接丘陵,有人进出必然要进过此地,可他却并未见到乔止谊走过,显然乔止谊还在外面蹲守着。
距此地数千里之外,一片天空之上。
眼看已是黄昏,天地都泛起一片昏黄之色,地方也是越走越偏,谢云磊顿时止住了脚步,眉头紧紧皱起?
他不由问了一句:“冷萧当真是朝着此地来了?”
仇雁笙“嗯啊”了一声,仰头望天,又看了看脚背,磨蹭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许是冷萧料到有追兵,便中途调转了方向。”
谢云磊闻言不由气乐了,合着他全力追赶一天,竟是白费了功夫?
这时,下方走过一个少年人,抬头望向二人,呼唤了一声:“不知二人在我无风宗上空逗留,可有要事?”
那少年人目中闪过些许警惕之色,见谢云磊落在他面前,反倒是后退了几步。
谢云磊不由哑然失笑:“怎么,老夫看着便像是恶人吗?”
却不曾想,那少年人竟微微点头,认真说道:“如今诸多宗门皆去围剿沐寻安,晚辈不知前辈是何修为,但定是不俗,却在此等时刻出现在我宗门上空,恕晚辈不得不防!”
仇雁笙却是一笑:“这位兄台,若我二人真是奸佞之人,早就动手了,你还焉有命在?”
那少年人目中警惕之意更甚,谢云磊顿时摆手:“雁笙,不得无礼!”
他看向这少年人,露出一个和蔼笑容:“小兄弟,你怎知我二人不是去围剿沐寻安呢?我二人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少年人顿时对此嗤之以鼻,说道:“前辈这话便是有些虚假了,沐寻安逃往了正北方向,二位却往正南而来,晚辈虽年纪尚幼,却也非三岁小儿,无知可欺!”
他话音一落,谢云磊顿时瞪大了双眼,追问道:“小兄弟,你说沐寻安逃往了哪个方向?”
少年人顿时抬手一指,赫然便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谢云磊面色顿时黑了几分,再次问道:“你又是如何知晓?”
少年人又认真答道:“剑阁弟子亲自上门相邀,自是不假!除我无风宗之外,亦有数十宗门受邀!比较是行善除恶之事,如何有拒绝之理?”
“我门中长辈早早前去,现在还未归来呢!”
谢云磊笑了笑:“既然如此,许是老夫走错了路,冒昧闯入贵宗,还未小兄弟莫要见怪!”
说着,他顿时腾云而起,又带着仇雁笙全力往回赶去……
少年人望着二人背影,目光露出古怪之色,半晌,却是抬头离去。
谢云磊目光平静,面上始终带着谦和笑意,淡淡道:“雁笙,你可有话要对老夫说?”
仇雁笙顿时“哈哈”一声,摸了一把头发,说道:“有何话要说?弟子深知大长老乃是喜静之人,哪敢聒噪?”
谢云磊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却也是不再多言。正当仇雁笙心中松懈之时,谢云磊顿时又来了一句:“回去之后,罚关禁地三年!”
仇雁笙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一个字来,面上表情说不出是苦涩还是笑意,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便在二人又匆匆往回赶之时,那片森林之中,这数千修士早已失了耐性,一个个眉头紧皱。
眼看已然是要入夜,天色渐暗,一旦到了夜里,显然对他们要更加不利,灵兽大多适应夜间,恐怕便要生出无必要的伤亡。
冷萧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顿时眯得更加严实,眼前根本看不清画面,只是能够看到一道模糊人影走过,此人,正是乔止谊!
莫说其他修士之森林之中寻了一天,乔止谊更是在外面等了一天,却始终是没有丝毫动静,眼看入夜,终于是忍不住进来查探情况。
他手中玉佩光芒接连闪烁,却是有些急躁的低吼了一声:“怎么可能!整片森林都不翻了个底朝天,冷萧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定然还是躲在某处……”
乔止谊低语一声,仿佛是放弃了蹲守,一头便扎入了昏黄林间。
冷萧依旧是一动不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乔止谊忽然又从不远处一棵大树之后钻了出来,重重吐出一口气,眉头紧紧皱起:“看来是躲在了更深处!”
眼看乔止谊身形再度消失,冷萧依旧是没有出来,又是过去一炷香时间,冷萧才缓缓睁开双眼,轻轻拨开树叶朝着周边审视了一圈,才一步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脚步轻盈,落下之时几乎没有声音,然而他身形却骤然僵住,缓缓回头,对上了草木之中探出的一张小脸。
他目光冰冷,眼前之人,赫然便是他白天所救的那名女子。
却见那女子脱口低呼一声:“沐寻安!”
继而她目光又落在冷萧背后的白彤肉身之上,眼睛却忽然一亮,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说道:“你……你是白天救我之人?”
冷萧始终一言不发。
周姓女子咬了一下嘴唇,忽然神色焦急:“你快走,我师傅和师兄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却听遥遥传来一个声音:“师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显然是周姓女子方才一声低呼落入了他们耳中。
周姓女子顿时颤声回了一句:“有蛇类灵兽经过,险些被它咬了一口!”
冷萧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对视而来,又微微垂下眼帘,道了一声:“多谢。”
而后,他转身便出了森林,朝着那丘陵之地狂奔而去,片刻也不敢停留。如今可谓是已然没有了回头之路,这丘陵之地草皮还不足他鞋跟高,除了一些坡度不大的小小起伏,根本无处藏身。
或许他才刚出了森林就会被那周姓女子出卖,而后被一堆元婴修士几步追赶而上;他也可以选择直接将那女子击毙,再不济也可将她击晕,可是他并未这么做。
他向来是一个谨慎之人,也向来是一个不要命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