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扼腕叹息的却是,神话却也有衰败的一天。它许是会被后起之秀取而代之,又或者会被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但不论是什么,神话,也有它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巫医的出现,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疫病的肆意蔓延。可根除之法,却是迟迟没有头绪。
那时,六福村的里正也染上了这一重病。他连咳了数月,直咳到面色发白,身形都打起晃来。待到巫医来的时候,他已经下不了床,每咳一声就会吐出许多口鲜血来。
人人都道,里正怕是命不久矣。除了家中的亲人还在担忧着以外,村人都断绝了与其的来往。
里正倒也没有怪罪过谁,毕竟那时的情况已是人人自危。谁还有闲心思去关心一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外人呢。
一个名叫许七的巫医来到了里正的家中,据那些巫医所说,这许七年岁虽不大,但也算是出身自巫医一脉中的名门世家。在巫医之术上的造诣可谓是早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里正觉得,这或许是他唯一可以保下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的办法了。因而,他想开口去求人,也想放下面子先做应允。可惜,彼时的他气若游丝,随时都有撒绝人寰的样子。
他终究是太累,说不出一个字来。
里正是许七进村之后诊治的第一个患上这种瘟疫的病人,自然细心得多。末了,许七叹了口气:“癔症凶猛,乃是我平生未见。若说诊治,我不敢做这个保证。但拖延一二时日,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病去本来就如抽丝,是急不得的。就算是神医再世,其实很是病情也是不能彻底根除的。
能拖延些时日来吊命,已经是里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里正自然是千恩万谢地谢过,他没有力气,便只能用一个眼神示意自己的妻子代为谢过。
“那之后呢?”许临夏见老妪难得松了口,且大有不吐不快的趋势,这才在其人稍作停顿之后赶忙催促起来。
“里正的疫病治好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不光是里正,村里好多人的病都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该归属于谁的功劳,更有甚者只当它们是神迹罢了。
毕竟,那时的巫医进村之后便一直是深居简出。许多人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
人家都说,为医者就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即便是巫医,用巫术为媒介,可终归也逃不出医者的这个圈子。
既然如此,他们一个个的如避世老僧,瘟疫即便退却了,又关他们多少事情?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这种压制的法子恰恰就是出自以许七为首的这一群巫医。里正隐瞒了他病情好转的些许,这才造成了一些误会。
里正的儿子据说也算品行端正,村里人人都说,如果不出意外,村里的下一位里正便是非他莫属。
而这位里正的儿子呢,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自己的。平日里走起路来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总要有高人一等的感觉才算心安理得。
如此态度,可架不住对方有实力,又有家世。村人即便有些微词,在这些的面前,也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里正病入膏肓,却还能奇迹般地捡回一条命来,其实是与他这位儿子有密切的联系的。
“许巫医。”里正的儿子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他虽是想当上下一个里正想得要死,可到底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更别提,躺在床榻之上随时可能会一命呜呼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啊:“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们不是巫医吗?”
天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对于说者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希冀的寄托。可在他的耳中听来,却染上了另外的一层意味。
这过分的期盼,恰恰是一种可以把人压垮的重担。许七无奈,只得挤出一种苦涩的笑来:“根治之法现在还寻不到,但暂时压制住癔症在体内的蔓延,还不是完全无法的。”
这话就是一粒小小的火种,虽然很小,但却足够在落地的瞬间燃成一片火光。
“但是,那些宝物难得,非王孙贵族不可寻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应该没有人会比许七还要难受。
这就好比当红娘的,替人牵线不成,到头却还要劝人和离是一样的感觉。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明知不可为,却还要哄骗别人,你去吧,如若天可怜见,万一就成功了呢!
这是推人入火坑,很不负责的一句话啊。许七还是狠心揭开了这些摆在他们面前残酷的事实。
“许巫医,你就说吧。”里正的儿子只是攥了攥拳头,眉心一拧,似是在做选择:“这些宝物,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不脱层皮来找不到。还是说,一颗价值千金?”
这话其实是有些矛盾的。纵使得到宝物的地方藏龙卧虎,又是悬崖峭壁。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世间自然多的是人豁出性命去来想法得到它们以此来换取钱财。
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给了他们太多的打击。这世上,除非是绝症,要不然只有一种病是治不好的。那就是穷病。
可是,便是绝症,有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和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从它的铁蹄之下争得些许生机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许七的眼神霎时便染上了几分哀痛之色,“没有大把的钱财去砸,这个坑你休想填平。”
可惜他也只是一个游走四方的小小巫医,除了饱腹的银两,照样也是一穷二白。不然的话,现在拿出些来,就算解不了燃眉之急,多少也可以提供自己的一份力。
岂料里正的儿子一听他的这话,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洋洋自得的笑容来。他伸手压了压许七的肩膀,十分胸有成竹的模样:“许巫医,您就先告诉我,这些宝物是什么?”
许七终于起了疑心,因为他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他皱着眉头,又一次地郑重其事地告诉那里正的儿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你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都未必能凑够一个零头。”
许七已经言尽于此了,他本以为对方也该知难而退了,可里正的儿子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