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会,你可真敢来啊!”码头上的一众人都各自隐匿了起来,四下里此刻能望见的,除了凌珏,便只有他面前的无畏。
无畏想要证明自己,因而只留书一封,便自作主张地开始了行动。
事实证明,纸上谈兵确实不可取。他这几日里一直在暗处观察,自以为抓到了又一的机会,却没想到,从始至终不过是凌珏精心布下的局:“那我们就比试比试。”
“真的吗?”凌珏抱起了双臂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武功,不过只是自保的一种方式。当然,也不过是迫使旁人屈服于自己的一种捷径。
可离了它,也不是无路可走。甚至,如若可以兵不血刃就达到理想的效果,舞刀弄枪就完全是多余的了。
凌珏的这幅笑容里隐藏的意思可真是太多了,无畏顿感不妙。紧了紧自己攥紧的拳头,这才发现,原来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你下毒?”无畏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一双犹自发着抖的手,双腿更是直接一软。那磨得闪闪发亮的刀尖本该是他孤注一掷的利器,可眼下却这样插入了泥土之中用以支撑他这幅摇摇欲坠的躯壳。
要知道,门中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起家。他自小因为身子的缘故,已经比常人修习到的武功差了一大截。
这才潜心移了志向,无畏一向自认为下毒用药这样的手段,还是没有人能瞒得过他的眼睛的。
可惜在凌珏的身上,算是他阴沟里翻船的第一遭:“是什么时候?”
便是要死,他也要死得明白,总好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世上走了这么一趟。
“不是我用毒高明,而是你太过关注。”正所谓,物极必反,眼前的这杀手一心想置他于死地,这也就导致其人眼里只装得下凌珏一个。
可抛却凌珏,码头上的这些帮手,又怎么会是无畏一个人盯得过来的。此种情景之下,搞些什么动作不说是易如反掌,但最少也不会是难如登天。
“你想活命吗?”凌珏的剑锋比在了无畏的脖颈上,他已经知道了是谁派人来杀他的。但他不甘心,也曾在心里偷偷告诉自己,这当中或许还有什么隐情是他没有看到的。
只要,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事实不是如他看到的这样。那么,现在收手都还来得及。
这个答案自然不用多说,无畏自小看了许多,对这条性命的珍视程度更不比任何人弱。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凌珏。他认定了凌珏不会下死手,最起码不会是现在。
“只要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就放过你这一回。”这本该是场交易的你来我往,现下却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形貌。一切,似乎都只是凌珏的苦苦追寻。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无畏很是硬气的样子,想都没有想便一口回绝了:“你休想从我身上套到一字半句的消息。”
“孟三。”无畏的赌注押对了,凌珏并没有当场要了他的性命。即便无畏依旧是油泼不进的死样子,凌珏也还是留下了他:“将他带下去。”
孟三擦了擦两手上的水,他刚把码头上的货物给卸了下来,就被凌珏一句话给唤了过来:“可我们不是……”
“那就带着他一起上路。”凌珏斩钉截铁,不带任何的犹豫。
凌珏现在是他们一干人等中的主心骨,孟三见他如此坚定,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虽是不大情愿忽然多出了一张嘴,但也还是老实照办了。
他日若真走到了那一步,无畏的存在也是他对质的人证。光是凭借这一点,无畏便不能死。
而在庄户人家休息了几个时辰之后,许临夏总算是结束了他的浑浑噩噩。
此刻他揉了揉自己精神了许多的眼睛,看向榻上的阿七:“他这回伤的可着实不轻。”
阿七的伤口早在许临夏清醒过来前便被人料理得当,因而此刻许临夏也才敢将目光重又聚在了阿七的身上。
有一个问题,他还想不通。既然阿七不是全心全意,那么即便是左右摇摆,又是怎样的一个契机让阿七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在了他这边呢!
许临夏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盯着阿七的一双眼睛甚至有些吓人。
阿四替昏睡不醒的阿七盖好被子,压低了嗓门:“大人,你就这样相信他了?”
许临夏不由嗤笑了一声:“我说你这个人,当初我把百般证据摆出来之际你都不信。怎么现在,又固执己见地一棒子要打死别人了?”
“大人你误会了。”阿四直觉得,许临夏的这番描述是把他比作了茅坑里的石头:“我只是想说,阿七他的转变有些蹊跷。”
这样的变化,搁谁身上确实都是难以捉摸。但比起这些摸不到的头绪,许临夏更愿意相信,一个人在情感的催逼之下做出的下意识的选择。
阿七豁出去的性命,如果都不能换取来他的信任,那么他这十年寒窗苦读的书可能也就白读了。
因此,即便这个信任是错误的,许临夏也只能认了下来。况且,他并不认为,一个人可以用性命去做出的选择,会仅仅只是一种草率敷衍的伪装。
“先别说那么多了。”许临夏看阿七这状况,猜到没有一时半刻其人也是不会清醒过来的,便干脆吩咐起阿四来:“你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马车可以代步?”
阿四这回可是把无影的话铭记在了心头,不假思索地就拒绝起来:“大人不可啊!”
“如何就不可了?”许临夏一想到此去山高路远,而且那华大夫又并不一定能等得的事情,便越发地感知到了这代步工具的重要性。
若是没有,可谓是寸步难行。偏偏这个时候,阿四还站出来与他唱起了反调?
阿四提醒起来:“大人你忘了那位侠士在走前是如何叮咛的了吗?”
许临夏当时人还在昏迷,自然是不知情的。他所听到的,都是之后阿四代为的转述:“恩公让我小心行事,莫要再暴露身份。”
对于那位几乎不曾谋面的恩公,许临夏的感激之情可一点儿都不亚于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