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带来的人虽是武力平平,但胜在人数众多,许久的僵持不下,哪一方都没有讨得什么便宜。
尽管己方没有什么伤亡,但在此地浪费的时间简直就是在磨损他的生命。
想想待会儿带着援兵赶到,可里面的人却已经收工齐活,知府就气得青筋暴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拦截官兵,可知是什么罪?”
杨潘揪了揪自己的黑色面巾,生怕它一个不妨将自己的面容给露了出来:“我们撤。”
想来拖延的这些时间,也足够凌珏逃脱了。于恒并不打算恋战。
“站,站住。”之前死缠烂打的是这伙人,这怎么说撤就撤?知府感觉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一顿,有苦说不出。
“知府大人,他们出现的很是奇怪啊!”有人在一旁瞧出了端倪。
“怎么说?”知府气结,一时还陷在方才的事情当中反应不及。
“他们是故意拦住我们的去路,即使我们都自报了家门,在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形下,他们也铁了心地同官兵作对。再有,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明明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却不曾出手伤过一条人命。”凡此种种,只能传递出一个信息来:“他们应当是在拖延时间,只是不知目的为何?”
这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知府需要的只是有人关键性的提点。现在提点到位,他也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许多,只招呼着众人继续行进:“白羽山庄想必是出了什么异动。”
照理来说,他们的行动并没有打草惊蛇,此前应该是一点儿马脚都没有留下。这么多人,将白羽山庄围得就算不是密不透风,也没有道理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只是,这些都是不切实的猜测,一切还要等亲眼见识过后才能明白来龙去脉为何。
“杨大哥,珏公子找不到了?”白羽山庄的上山下山路几乎就这么一个方向,可安宁和众人找了许久,放眼去看的时候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可坏了事了。”杨潘自打离京以来,就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找到人了,结果又给弄丢了。大家,振奋精神,一定要和珏公子会合。”
几人连连应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凌珏一路下山,并没有多做停留。除了怕被官兵追至以外,还有一层不可言说的缘故。说句心里话,因为于恒身死的这一谜团,使得他改变了主意。
苏云起的好意以及这份助他脱困的恩情定然是要报的,但却不是现在。比起连日来耗尽人脉之力的的东躲西藏,他还想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躲在官兵之中的那个出手狠辣的高手,他背后到底是谁在使暗招?如若当真是他,那他还真的有必要再这样一直委曲求全下去吗?
身世给他开的这个玩笑实在太大了,凌珏第一次想举械投降,是那种全身心从内到外的疲乏。
勉强振奋精神,带着满腔的忐忑,他只能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坚持。
真相,比什么都能拨动人心。
杨潘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临行前的信誓旦旦在而今来看不过就是一场自我吹嘘的玩笑话罢了。
归了京都,杨潘灰头土脸地抬不起头来:“少将军,任务失败,你责罚我吧。”
虽然没有预料得到,但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苏云起笑笑:“这任务本来就是我一人的意愿与请求,谈何责罚呢?杨副将快快请起吧。”
这种事情的难度本身就摆在那里,他又不能强求什么。但杨潘此行也不能说当真一点儿收货都没有,最起码,凌珏直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
他也算是在凌面前可以有个交代了。
“功亏一篑,还真是让人有点,意难平啊!”杨潘咬牙切齿。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当时顺着下山的方向找了一路就连凌珏的半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呢?基本可以排除掉凌珏是遇险这样的情况了。
因为在那之后,他们又多次婉转打听过。莫说是他们,就是奉了皇命的那些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京都官兵,还有半路遇到的火急火燎的知府,皆是一无所获。
这些似乎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不是杨潘要故意抹黑凌珏,他只是对其人的所作所为表达些许的不解之情罢了:“珏世子在避着我们,我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如果是不信任,那他大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早早说明了。为什么一定要在双方达成共识的前提下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云起愁上眉梢。杨潘虽然絮叨了许多,乍一听甚至还有些凌乱无绪,可这并不影响他把这些点串连成一个完整的事件来。
“这……我也想不明白。”苏云起也是同样地疑惑不解。虽然他同凌珏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可就着往日的了解来看,他可不是一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当时到底还出了什么事情?是杨潘几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这才让凌珏临时改变了他的决定。
“辛苦杨大哥了。”苏云起安慰自己,这些想不通的不如就将它们暂且抛之脑后。等时机成熟了,总会有它的答案的。
只是希望到时候,这个答案不会来得太晚。
偌大的山庄里一片静谧无声,只有晨曦微光下很有节奏的飒飒声响证明这里还不是完全地人去楼空。
有人脚步声缓慢移动着在扫地人的身后站定:“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手中的扫帚一顿,呜咽声代替了长久以来的沉默:“珏公子。”
“对不住。”凌珏能再次回到白羽山庄来,其实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的。毕竟,这整个山庄的厄运都是由他带来的。
看着这里满目疮痍的凄凉,凌珏心中的这种罪恶之感就更甚。
那扫地人把手中的扫帚一撂,“珏公子你没有对不住谁,便是于庄主他,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决定。”只是,可惜了这白羽山庄,从此就是一个群龙无首的空壳子了。
凌珏不知是该为面前人的深明大义而感到些许的安慰呢?还是要感慨一句人性便是如此。死伤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因而人才能保持着一些理智和公正。
试想,如若当日的官兵杀红了眼,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还会这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