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那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而且这居然还是在明烨此前已然有过谕旨的前情之下。
“师父,您……”有个想法如流星划破天际一般地骤然闪亮起来,凌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现在才想了起来:“您能再观一次星,替我看看,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是的,她心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了,一桩桩的罪状加在一起,是必死无疑了。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不犯则已,一犯还是两重,任谁都翻不了身。
但,只要有窥探未来的能力与机会,她便还是不想放弃。
“观星可以,但是观出的结果可能会令你大失所望。”道士指的大失所望,不止是失望透顶的结果,还是有极大一部分可能是根本观不到的。
若是此地是辛陵的那座无名荒山,可行性自然还能高些,可惜这里是京都。
那地其实并不是他为了藏身或是落个清净而随随便便找的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方位,还有所谓的风水,其实都是很讲究的。
入了京都,是天下局势不稳的漩涡中心,有太多的星辰之象交杂在一处,光是区分辨清这些,便几乎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真正地印证了欲成大事,需合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光有人和和天时,地利不行,事情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幅甚至成半地下降。
“能观就好。”只要道士师父能答应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凌根本不敢去奢望,可能真的就要听天由命了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真的回天无力,也要尽最大的力去挣扎一番。哪怕这样做的意义只在求个心内安稳。
夜晚临风登高,飒飒的寒风好像誓要将一天将尽的寒冷全部吹尽一般,直冻得人瑟瑟发抖。
凌缩在了自己紧裹的披风里,不断地往手掌上哈着热气,勉强从一些白气的缭绕中,看着道士师父那熟悉不已的动作。
对于她来说是熟悉不已,可对苏云起来说却是十分地新奇,他不禁开口问道:“你师父怎么没有开坛做法啊?”
这个朝代,已经基本杜绝了玄术的传播。诸如苏云起说起的什么开坛做法,其实都是他们这些后人从一些犄角旮旯的文字中人云亦云看来的。
“开坛做法?恐怕那个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因为不知,因而显得愚昧,反而是将假货当成了真相来看待。
凌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苏云起不要打搅了道士师父的观星:“我们安静看着就是。”
京都的夜空可真是繁茂,大大小小的星辰挂了满满一个天空,有的黯淡无光,有的则是闪亮璀璨,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
道士师父说得对,这种夜空,并不是他们理想的观测情形,反而是凭空多出了许多屏障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溜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士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并且配以了一个很是叹惋可惜的眼神。
凌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这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就是了。
“京都是天下中心,而今即将步入动荡的局势。错综复杂,星线曲折,如此大势之下,很难看清个人的命运运势。”此前他就一直有这样的担忧,只是他不喜欢还没有尝试,就率先认定什么。
“天下动荡……”苏云起是见识过道士的能力的,因而质疑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他只是想不通,陛下仁爱有德,朝堂之上虽各有派别,但总归还没有扰乱超纲的佞臣出现。边境尽管屡有他国来犯,可这是遗留了数百年都难以完全解决的事情。
天盛,不过才经历了两位君主,现在更是呈现一片祥和之态。哪里来的迹象说是会天下动荡呢:“天下如果动荡,那么危局有解决的法子吗?”
危局的起因说来可大可小,只要这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对垒的双方之中能有一方主动让步的,大可以避免。
只是,都达到了可以对垒的程度,和拥有那样的能力,估计也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是解,是挡。”若说能有什么法子,除此之外道士想不到还会有什么:“若待危局显现,便已为时已晚。还是如我之前说的那般,症结在于陛下的抉择之上。”
凌不知道士师父同苏云起说过些什么,只是那时在辛陵的时候,道士也同她分析过一些星象所指。
那应了星象的可是一颗蓄势待发的暗星,偏离了其原有轨道,是帝星最大的潜伏对手。
符合这些的,怎么看,怎么像是……
凌浑身泛起了冷意。这还不同于料峭的寒风袭过时的感觉,这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感觉,根本无法抵挡:“应该不会吧,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凌珏并无心权术之道,否则的话,但凡他要是有半点心思在这个上面,也不会在这样的祸患之前没有混了个一官半职的在身。
都说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凌不相信,凌珏会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就反戈相向的人。
“人心比星运还要难测,因为星运好歹还有迹可循。可然而人心却是应景而生的。”借助着天象夜星,道士将人心也揣测得十分透彻:“可以说,事不到紧要关头,谁都不知道下一刻的选择是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对未来局势的判定还是太早了,计划或是绸缪得再好,都未免就是一场空谈。
观星推运的难点和无奈就在这里,即便看出来了什么,又或许会与事实大相径庭。
所谓的观星之术,其实就是多一个可知的选择,尽可能地规避开一些风险罢了。但要指望着这玄术予以所有的指向,那就完全是投机取巧的心理在作怪了。
“你呢?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如今的京都对于凌来说可是一座进得出不得的囚笼,若是有哪一步行差踏错了,便当真是万劫不复了:“苏少将军的压力可不小,不仅府上藏一个我,还得藏你。”
道士只是开玩笑地随便说说,可没成想落入了苏云起的耳朵当中却是激起了其人不小的反应:“这位大师,你和儿可不一样。我不记得,何时请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