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看到了什么?”白日出现这样的星象,便是凌这个初入门的都能一眼辨出,料想应该并不是什么好事。
道士师父一脸倦怠的样子,对这白日凭空出现的景象好像视若无睹:“现今太平盛世,不可能出现你说的什么白日可见的星象。你啊,还是多多休息,别再因为这个事情搞得魔怔了。”
道士的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一眼,可凌却十分地确信,这一次,必然不是她眼花所致,而是真真切切,确有其事。
只是,太过超然的事情,谁都不会轻易去相信,必得他们亲眼得见才行。
凌深吸了一口气,指了一指天边被重重浮云遮蔽住的景象:“师父,儿能力有限,如若当真是能力不足才导致的这场谬论,还望师父指正。”
凌确实是一个机灵的孩子,这一点,是道士初见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的。饶使他不想过多以参星之术去干预进了朝廷琐事,如今被凌这么一番言语相激,不成也得成了。
道士撇了撇嘴角,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果见那天垂一侧起了非同小可的意象:“还当真是白日可观。”
凌只知道士是隐居世外的高人,却不知道士躲入了辛陵荒山真正的目的为何。
辛陵的荒山是一处穷乡僻壤之地,这便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凡尘俗世的随意相扰。而荒山大有高耸入云的态势,地居之所也恰恰对应着上天所指。
结合此二,才是道士选择了辛陵荒山的原因。便是白日可观的天象,也不是处处都可得见的。否则的话,岂不早已是天下大乱之兆!
“师父,天象上,怎么说?”凌察言观色,问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极小心翼翼:“该不会是京都……”
天下兴盛之始,皆在京都,若说有什么会波动到整个中原大陆的,也应该非京都莫属。几乎想都不用想,凌便就将其他的可能性都在第一时间做了排除。
“京都处于龙脉之上,能起这样的异象,一定是龙气受阻。往小了说会起祸乱于金銮朝堂之上,往大了说……”道士鲜少表现出对世间的关心忧怀之象,如今这样自主打破既定的常规,足可见事态的胶着之势了。
但实际上,道士究竟是当真超脱于凡尘俗世,还是有苦不能言而刻意为之的步步隐退,外人自是什么都看不清。
但就其眼下来看,明明是身在此间,心自然也难出此间。便就是一个不世出的高人,又怎么能跳脱出这个世界所划定的圈子呢?
因而,当真牵扯到了什么大的朝局之势,凌不信,道士师父还当真会做出完全的袖手旁观来。
“往大了说会怎么样?”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是最吊人胃口的,凌很想知道,天象所对应的,究竟会是什么?
“往大去说。”明明这座山头是放眼可及的空旷,但因为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是事关皇权,便是道士,都很难做到没有丝毫的顾忌:“少不得会殃及皇位,天子之位一经动摇,届时天下可能又起兵燹之灾。”
凌生在天盛盛世,哪里有见过什么刀兵相加,烽火燎人的乱世?但即便如此,凌也能明白,道士师父为何要用一个“又”字。
天盛至今不过才历经了二代帝王,明烨这个天子登基更是尚在一年之余。对于许多年岁稍长的人来说,见证明家是如何打下江山且稳坐这片山河的当年景象,应该还可以算作是历历在目。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天象预兆,如果没有法子避开,一切将又会重蹈覆辙,甚至是回到了原点。
“那这兵燹,可能躲过?”凌深知,她这么问是越矩了。只是,没有道理,可以预先走到事情发展前的那一步,却还是束手无策。
“一个巴掌拍不响。应在这天象上的是二星,一星主帝位,而另一偏离原定轨道的星至今仍是半晦半明。”既然道士已然开口言说了这么多,便就不打算在这一事上做过多隐瞒。
况且,世人愚昧,又大多只相信自己眼前那愿意相信的一二表象。和这些相比,最真不过的真实反而是一种人见人厌的存在了。
既是如此,他又何须担心他今日言道的这番话他日传将了出去之后,他又会否留得一个妖言惑众的名头。
“天象只能预兆,至多起到示警的作用。”道士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天边的那一朵朵云彩之后:“究竟能不能避开,就要看接近帝星的那颗星作何取舍选择了。”
帝星也好,还是另外一颗没有得到称呼的星也罢。它们对应的都是人,就像帝星是明烨,而另外一颗星是……
“可是,我们如果能提前知道另外一颗是谁,是不是就可以将一切阻断在事件发生之前?”凌也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只是并不想看着好好的京都又陷入了动乱而已。
道士的一双眼眸投了过来,里面神采复杂难定,数度变化:“你以为天象是什么?可以随意窥伺的吗?”
凌心知是她心急多嘴了,当即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得面颊一侧烧得绯红。
道士见凌如此形容,终归是于心不忍:“你还是回京一趟吧。天象所显,侯府是第一个当即被卷进去这场纷乱的。”
如此指名道姓,是凌从未有过设想的,呆愣在当场的凌只有脸色刷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侯府卷入纷乱,会……会出人命吗?”
道士应该还是有着什么坚持的,能让他亲口将这一天机吐露出来,已是不易:“这个还要你自己入京,为师在这里多说了,也是空口无凭。”
好一句的空口无凭,听上去是如此地轻描淡写,可却已经在字里行间埋下了默认的含义。这让凌怎可定下这颗心来?
“能同朕说说,你遇刺前后的情形吗?”事发当时,侯府的府兵便就占据了长街,众人目光所聚之处,全系在了凌珏这个侯府世子的一人之身。
至于队伍当中的那辆马车,以及马车当中是何人,自然而然就被几近淡化于无了。
不是侯府自己人或者是行刺那方,在场的人并不知躲在那马车中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