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做原本的复述罢了,如昼的语气淡然极了:“处理的人手脚利落,而后更是就地掩埋,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却被如昼派去的人只用了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已查探清楚了?
无影没有过多询问其中细节,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对于门中一向擅此手段的人而言,本就只是寻常。
“那你们可知道,今家的这一灭门惨案中,还有幸存者?”无影的目光一直徘徊在街市上,不曾离开过片刻。
许是景安王那边也意识到了什么,今日所见,城中的那几幅生面孔行动更为密集了一些。
寻的人是侯府之女,景安王并不敢大张旗鼓,生怕惹来本不该出现的麻烦。
因而只让手下人花了些银两来雇了街坊之中的百姓,这些百姓多以做小本买卖为主,偶尔还有些靠乞讨为生的乞者。
基于这一点,也是无影观察了许久之后才发现的规律。如此不慌不乱地行事,景安王怕是当真志在必得。
可景安王再是算无遗策,却还是算漏了一点,他并不知,京都内的暗流是如此汹涌复杂。
仅靠着他们这些贵臣世族看不上眼的所谓乌合之众,有时就可以将局势倾翻了过来。
这一次,也算是占了些地利之便,无影久居京都,黑白两道都一早装在心内就是了。不日,将先机握于手内的人便是他们了:“现在那今家的幸存者,便苟同了外人想要取我等的性命。”
如昼明显一愣,显然是并不知此间的隐情:“这倒不知,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这么大,就算是有一两条漏网之鱼也不见得是多么的意想不到。”
无影默不作声,只冷冷地盯着面前看似十分镇定淡然的如昼。
如昼被盯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我,我可有说错了什么?”
瞧其人的这样子,可还真是死性不改:“回去告诉门主,不要忘了门中是以什么起家的。”
意外往往不可控,虽然恼怒,却也当真无法完全规避。但这样的想法会出现在如昼的身上,实在很是可笑。
以小之处见大,想来也知道,如今门中各人都已懈怠疲倦了,故而才会说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来。
斩草除根,如果抱有妇人之仁,抑或是手脚不能做到干净利落,那只能是留给己方无穷无尽的麻烦。
现而今,今歌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一点,明明如昼心内应该是最为清楚明了的那个,怎么如今倒也能说出这等混账的话来?
不过终归,他与门中是分道扬镳,再无交集了,因而更没有义务去提点如昼。
无影抛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如昼有些神情怯然。尽管他们双方是在以交易而论,亦是平起平坐,但如昼还是无法忽视自己心内的那因为实力不济而一直存了的怯意:“你这话是何意?”
无影终究也没有说破,只是得了从如昼口中探听来的消息,便即刻动身赶回了凌二人用来藏身的客栈。
“是陛下的意思。”凌微微张了张嘴。她虽然此前多多少少有想过这背后必不简单,但眼下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
明烨让人埋伏在半路截杀了今家众人,后又偷使了一招偷梁换柱之计,找人代替了今正昊和今言离京而去的官位,好以此不动声色地瞒天过海。
此事看上去,就是一个佞臣误国,反被做天子的惩治了的故事。可是,一个君,一个臣,君要臣死,何以来得这么多弯弯绕绕?
明烨还要让凌珏去当中间人,找了人去代替今家父子二人。凌珏,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为了陛下手中那最好使的一把利刃。
凌生了些怨气出来,纵使她明白,这是陛下信赖哥哥,信任凌家的表现。
可一想到,由此而被迫成为众矢之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哥哥,是他们凌家。凌便就克制不住那股子从心内骤然升腾而起的些许怨怼之意。
许是先前的圣人们说的在理吧,小女儿的目光总是那般的短浅,难以企及。
但是,这样全无遮掩地暴露在人前,等于是将整个凌家置在刀口之上,随时都是危险。再是怎样的深谋远虑,为了长远计较打算,都不该把阖家的安全牵扯进去。
凌自嘲地笑了一笑,不料这一笑却是牵动起了肩头的伤口,一阵疼痛随即传遍了全身。
“姑娘,您怎么了?”知秋不知道为何凌在听说了无影少侠所带来的这一消息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当即慌了手脚。
痛感一点点地褪去之后,凌只感觉瞬即袭遍全身的凌冽冷意,这冷意也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好歹让她冷静下来了些许:“无影,你明日带着这个东西去一趟碧水湖。”
这几日里,白日无影就负责进京去打探消息,凌只管居于客栈中,在知秋的帮衬照料下安心养伤便是。
只是,耗费了这许多时日,直到今遭知晓了今家灭门的始末一事,凌才想到了一个在眼下看来或许可行的法子。
“碧水湖?只是,珏世子会去那边吗?”无影跟在凌身边也已数个年头,无论刻意的上心与否,都对侯府的一些人事知晓些许。
形势不容乐观,便是他们抓到了什么把柄,可以以此而打蛇七寸,但那也得有法子与自己的人联络。
凌三人本已是寡不敌众,更奈何景安王那边靠着近日的走动已经埋布了众多眼线。
无影一人尚可凭着其人本事而在京都之内来去自如,可带上凌同知秋,便就当真是寸步难行。
双方之间,对彼此的身份都是异常地了然于胸。侯府外围,处处围着的一定都是景安王的人,只待他们自投罗网。凌明白,即便她再是方寸大乱,平阳侯府这个家,眼下都是回不去的。
幸而,天不亡她。在听到哥哥成为了陛下手中的那一把利刃之时,凌恍然想到了一处地方,或许就是他们得以反败为胜的根本所在。
“这是多年的传统,想来,不会因我一个人就有改变。”凌也拿不准主意,不过苦着眉头强撑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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