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长到,我不确信你们有没有耐心听下去。"凌玥苦笑起来。
旁人不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也是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尤其是你,知秋,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所以,才会隐瞒了你这么久。"
被她瞒住的人,又何止是知秋这一个。最亲近的父母哥哥,她不敢说,因为说了也是徒劳,还只会增添他们的烦恼。
其他的关系或近或远的旁人,说了又能有什么意义?还指望他们说些宽慰人心的话吗?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说伤人的风凉话就已经是很好了。
知秋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自姑娘嘴里说出的可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她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婢子跟了姑娘您这么久,只要姑娘肯说,婢子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有你这话真好。"但愿你听完这些故事的时候,也能保持着一样的想法。
凌玥按捺住神情当中的失落,缓缓将手腕处佩戴有红绳的玉佩举了起来:"故事的开始,就是源自这个玉佩。"
抚宁应该很是得意,得意到对她的所作所为可以做到完全不屑的地步。
自打凌玥做好打算去说出实情的时候开始,其实内心便一直在惶恐不安,不安之下,还有些其他的情愫。诸如,像是期待一般的情感。
只有抚宁耐不住了,才是证明她已经找到了突破点最好的法子。
可是,现实却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抚宁既没有不安分地引起凌玥身体上的各种不适,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说些什么戏谑挑衅的话语。
这反而是让凌玥将心中的不安放大了数倍。抚宁窝藏在她的体内也不是一时半刻,她有什么动作想法,凌玥不信抚宁一无所知。
所以,他此时安静至此的如此作态又意味着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听完了凌玥的叙述,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王三水,他忍不住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了凌玥:"现在的你,其实是两个人?"
早知道有人会是这样的表现,都是预料得到的。凌玥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切实看到了身边人这样的样子,心里还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堵塞难通。
"话糙理不糙。我就是这个意思。"凌玥强自镇定了下来,环顾了身边的几人一眼:"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试试能否取下这个玉佩。"
凌玥卸下心防的诚意相告不仅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落在了王三水的眼中更是好笑。
王三水捧腹大笑了几声,还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水:"听你的描述,意思你现在还是一个雌雄同体的了?"
凌玥攥了攥披风包裹下的衣裙,讲真的,他这个样子真的是很讨打:"你闭嘴。"
尽管,尽管它是事实没错,可是把日夜烦扰她的苦楚就这样拿来践踏嘲笑,实非什么君子之为。
几乎就在凌玥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无影的拳头已经砸到了樵夫的脸上:"是你不要脸在先。"
"王三水,注意你的言行。"樵夫的确很是过分,这一回,就算身为其人师父的道士想站在他的这一头,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更遑论,世事向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现在的道士不单单是王三水一人的师父。
王三水对于自己的错误还尤不自知,捂着被一拳打肿的脸颊不满意地直嚷嚷:"师父,出手打人的是他。"
道士虽不至于急得面红耳赤,但一直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但出口伤人的是你。"
王三水哑口无言,任凭他再怎样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人都是他。
这事总算是各退了一步,暂被压了下来。凌玥瞪了王三水一眼,终于还是不予计较。
毕竟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凌玥并没有多少信心去修补很是糟糕的关系。既然做不到,那就没有必要搞到僵局,因为那样只会给自己造成无法收拾的麻烦。
"姑娘,那现在,现在您感觉怎么样?"知秋怔愣了许久,若不是无影的拳打,不是王三水的恶人告状,她就是到此时都回不了神。
"有解决吗?"知秋轻轻扯了扯凌玥的衣袖,满眼都是担忧的神色。
心中一暖,许是这暖流来得恰到好处,也许是这暖流来得还是晚了一些。凌玥不自觉地便哽咽了起来:"你相信我说的?"
虽然故事很是荒诞不经,可对知秋来说,重要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讲故事的人和故事中的人。除此之外,她关心的也便只有故事的结果。
"姑娘从来不会骗婢子,所以你说什么,婢子便想那事实应当就是那个样子。"知秋说的皆是肺腑之言。说这话时,为了给予凌玥更多的鼓励,她还特意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凌玥的脸上。
"师父。"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凌玥吸了吸鼻子,方才道起歉来:"原谅玥儿有所隐瞒。我,我找命星,不过只是为了想找到一些生机,哪怕真的只有一线,我也想试试。"
"我知道。"道士抿唇笑笑,继而又揉了揉凌玥的发顶:"倒是你,你知道是什么让为师突然改变了主意吗?"
凌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昨夜他们一行三人上得道观来的时候,道士的态度很是分明。原应该一觉睡醒之后,就被赶下山的。
是什么让师父改变了想法?这一点,凌玥自己也很想知道。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玥儿不知道,其实打从知道师父您愿意留下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了,只是想了很久也不明白。"
"我这道观数年不见生人,忽而一来还来了三人,我自然多些戒备。"
尤是这小姑娘一开口便戳中了他重重的心事之一,绝不是什么巧合。
入夜,他哪有不打探一番的道理。躲在窗外,却恰好将凌玥的苦楚挣扎尽收入了眼底。
"他占据了我的这个肉身,此前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谈及和抚宁朝夕共处以来的事情,凌玥脸上不见一点悲色。
她早已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在困难面前,无谓的哭闹只会让敌人发现自己更多的弱点。
这些,其实还都是抚宁直接或间接地教会她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