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但是是何缘故让方才还显得咄咄逼人的白怡现在又变成了这幅样子,便是白怡不说,她也明白。
"先生让我等好好照料三位,却不想今日就让各位看了这样的笑话。"白怡敛去眸中黯淡的神色,只将行礼的两手相互紧了紧:"实是事出突然,白怡知道,无影兄台异于常人,还请出手相助。"
凌玥自然可以一口答应,书院里有人失踪,她固然也是难安的。可白怡问的人是无影,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替无影决定。
"主人,还请示下。"
无影倒好,还是把问题抛了回来,如此一来,凌玥更没有犹豫不决的道理:"还请白公子放心,我们这就尽力去找人。"
见二人应了下来,白怡这才离去。想来他应该是去找梁游去了吧。
"无影,你说,佟明失踪是不是..."凌玥说出的话在口中一顿,她怎么忘了,这里是汝东书院,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无影面不改色,好似全然没有受到书院里这恐慌气氛的影响:"现在还不好说,但八九不离十便是昨夜见到的那黑影所为。"
"真是奇怪。"凌玥拍拍前额,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学子下手?"
"抓到人,一切便水落石出了。"无影目光紧盯着前方,他也很想知道,若真是白陆,师叔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凌玥回身敲响了知秋的房门,以往每每都是知秋起来再负责服侍凌玥。今日一睁眼,便看到了是自家姑娘,不禁大为失色:"姑娘,是婢子起晚了。"
"你没有起晚,是我起早了。"凌玥不敢耽误时间,忙把书院里发生的事情通通竹筒倒豆子讲了出来。
"那位佟明,不会是给..."知秋边忙活着穿衣边问。
凌玥又好气又好笑,暗道知秋的反应怎么会和宴东东不谋而合:"人还没找到,一切都言之尚早。这话你同我说说就算了,待会儿出去在人前可不要瞎讲。"
"是,婢子晓得了。"知秋抿唇应下。自家姑娘素来对这些生死之事多有忌讳,近日尤甚,她怕是刚才多有不妥,"姑娘,您生气了吗?"
看到知秋差不多收拾整齐,凌玥便拉开房门。此刻曦光微露,山间的凉风习习,倒是让她警醒了不少:"有什么气好生的,你动作快些。"
若说不生气自然是假的,只是凌玥觉得如果她承认就显得她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了。知秋也是难得的体己,心思竟然可以洞察到这里,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主人。"待二人回身关上学舍的房门,无影却冷不丁突然出现。
被这一遭搞得多少有些心慌,凌玥一见到是他,偷偷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们?如果真是他,或者他派来的人,那可能只有你是最了解的。"
"主人多加小心。"知晓凌玥是什么意思,也和自己的心思暗自契合。无影没有废话,只是略微颔首,下一秒便一个纵身,飞奔进了一处假山堆积的园子中。
待凌玥再放眼去寻的时候,竟是难以找到其人踪影。
"知秋,跟紧我。"这还好是白日,便是真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也可以于无形中被稀释得很淡很淡:"我们初来汝东书院,可千万不要迷了路。"
"是。"知秋瞧见凌玥紧张的神色,不禁打趣起来:"姑娘,其实是您怕了吧?"
"有,有吗?"凌玥没有想到她难道把所有的表情全写了脸上不成?知秋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你别胡说,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我们刚到这里第一天,就给寒老先生惹上麻烦。"
佟小五的姐姐嫁于了宴东东家中的侄子一脉,而宴东东虽然和佟明年纪相仿,但奈何家族的辈分却大很多。
二人结伴来到汝东书院的时候,便得了各自家中的叮咛,尤是让宴东东这个做长辈的看顾好佟小五。那时尽管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但宴东东却从来没有等闲视之。
这一切自然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小读了许多圣贤之言便当真严于律己了。只是,那佟小五的姐姐嫁入晏家不久,隔年那位晏家的侄子就被征调去了军队里。
哪成想,这一走许多年,莫说是日日独守空房的佟明姐姐,便是整个晏家上下都再没有过他人的音信。
谁都不敢提起,但两家之中谁都清楚,这分明就是守活寡。或许,守活寡还好听一些,那晏家侄子走了许多载都没有什么消息,多半儿是死在了外头,连收尸的人都不一定会有。
宴东东过意不去,总觉得是晏家亏欠了佟家,因此对于佟小五,他不禁有着同窗同舍之情,更是发自内心的亏欠,日日煎熬得很。
"小五?小五!"宴东东将两只手掌合拢捂在嘴边,大声呼喊着,可就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不禁急出了泪水,"小五,你别吓我啊!你在哪儿?"
他脚下踩着一颗山石,这里是以前佟小五最喜欢来的地方。小五身形瘦弱,与他这个形体不同,穿梭在山石林中自有一番他体会不到的乐趣。
但是,因为心里有愧,只要小五提起,他便会陪同佟小五来到这人造的假山石里。
冬日的山石林中,石头潮湿打滑,宴东东其实心里知道,小五多半不会来此。可是方才他已经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佟明的踪影。
如果,如果连自己最不喜的山石林中都没有的话...这么一个恍惚,宴东东终于重心不稳,脚下一个打滑,重重地从高处摔落。
"哎哟!"宴东东揉着自己的屁股,不禁一个人嘟囔了起来:"这还好是我,要是小五那么瘦弱,这一摔必定摔到了骨头!"
他四下打量了起来,既然站在石头上看不清,那许是小五这个不省心的躲在了山石林的缝隙里呢?
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宴东东咬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抚摸着石壁,艰难挤过,每一寸都打量观察得很仔细。
他甚至第一次不想自己这么快把这里的路走完。因为他在怕,他怕走到了山石林的尽头,也看不到佟明的人影,他甚至还怕,还没有走完,就看到了什么他不敢看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