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不知该回他什么,只能一个人背对着凌珏,神情极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是...是啊!真是神人一个。"
什么神人呐,一旦华珺的真实身份为世人所知,到时怕说成他是罪人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啊!"不允凌玥思及更多,她的耳边立时传来江采薇的一声嘶吼:"嫂子!"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后泪眼朦胧的江采薇,这才缓缓将头转到了华珺身侧的江大嫂。
"天..."凌玥登时觉得看到这一幕的自己怕是今晚别想有什么好梦了。
凌珏也因为江采薇的哭喊才注意到了发生了什么,不禁暗中咒骂一声,这个华珺干什么之前不能先打声招呼吗?总是让人这么措手不及。
江大嫂之前吐出的黑血一部分还残留在嘴边未干,现在便又糊了一嘴。
仅此还不算,她的鼻孔和双瞳里也在汩汩地溢出着黑色的脓血。这七窍流血的确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凌珏伸手便又要来蒙凌玥的双眼,却被凌玥挡下了:"我都看见了。"
"华珺",凌珏不禁在嘴边念出了这两个字。若不是他,玥儿完全可以不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之前只是吐血就可以把江采薇激到疯子一般的程度,更别提江大嫂现在的状态是七窍流血了。
只是这回有经验在先,赵涵拦着江采薇,说什么也没有让她跑过去再做出诸如掐华大夫脖子等过激的事情出来:"江姑娘,你冷静一点儿。华大夫这是在救人!是在救人啊!"
江大嫂脸颊暗紫,眼圈发黑,也不知是毒素全都堆积在了一处,还是只是毒血满布在脸盘上而造成的错觉。
总之,又是好一番挣扎。众人眼看着江大嫂露在衣裳外面的肌肤上青筋一寸寸地暴起,复又一寸寸地平复下去。
好像是海底深处酝酿着的一起轩然大波,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掀起一场足以掀翻所有船只的风浪。
"江大嫂她..."即便这样的痛苦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看得凌玥心底一阵阵地泛酸难受。
病去如抽丝,有时候,治病的过程的不仅仅是漫长耐心的等待,它还需要忍受这中间拨皮抽骨一般的疼痛。
最令人无奈的还是,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身体上的苦楚就放弃治病。疾病就是毒疮,即便已经和肌肤融为一体,也要残忍的,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彻底铲除。
推己及人,凌玥看到这样的一幕,便是脊背都开始阵阵发凉。不到片刻的功夫,按着凌玥肩膀的凌珏便感受到了自己妹妹的这种变化:"玥儿,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发抖?"
"没,没有的事。"凌玥不光嘴硬,就是心底里都不敢再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因为抚宁的存在早就被华珺知晓,自打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她的事情就瞒不过华大夫的慧眼独具。
可惜,即便是超脱到了如此境界的华珺也拿抚宁没有法子。更何况,华大夫早有论断,如若去除几近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抚宁,非死即伤。
以往没有亲眼得见,或许凌玥还可以选择逃避。但是今日江大嫂的样子,她可是真真切切看在了眼里。
不过就是多年的顽疾而已,都能差点儿要了她的命。那自己呢?
凌玥不敢再去想,转而去问华大夫:"江大嫂...她的情况好些了吗?"
还好,那些浑身暴起的青筋不知道几经反复之后,终于彻底平复了下去。
此前江大嫂一张枯槁的面容现在立时便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由于面颊上沾带着的血迹,还看不大清楚就是了。
"江姑娘,剩下的事情由你来吧。"华珺体力有些透支,让出了他的位置。
一番折腾下来,他的脸上居然显现了几分疲惫之色。这样的华珺,凌玥可从来没有见过?
无论是什么样的处境,只要是涉及到了疗伤治病,凌玥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心力交瘁。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华大夫,你还好吗?"
凌玥边这么问着,便伸手作势要来相扶。
只不过被眼疾手快的凌珏一把拦下了:"玥儿,你怎么可以碰他?且不说他满身的污血,就凭你尚未及笄婚嫁,这也是不可取的。"
凌玥也没有想到她差点越矩了,低垂着脑袋:"对不起,我是看华大夫很..."
不容她多说,华珺便摆摆手,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干,就开始打趣:"你倒是第一个,不愧是我尚可与谋的人。"
尚可与谋?凌珏听着十分刺耳,他自然是知道妹妹与这华珺不同寻常的交情的,但是华珺的字里行间却好像还不仅仅是认识打过几个交道那么简单的!
"什么第一个?"显然,凌玥的侧重点和凌珏不同,她是前半句。
华珺闻言便扬起了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在他那少白头的渲染下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阳光:"第一个第一时间来问问我这个大夫怎么样的人啊?"
凌玥听了这话才想起别过头去,江采薇和赵涵都围在了江大嫂的身边。
而不远处床榻上胸前被扎满银针的江大哥动弹不得,唯有一双黑眼珠总算是放心地转回了眼眶里。此时,终于得以闭眼歇息片刻了。
"华大夫。"江采薇确认了江大嫂平安无事之后,几步走了过来。
只是她走路的姿态却没有方才刚来时的那股英气了,犹犹豫豫,好像存了很多的心事似的。
凌玥打量着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江采薇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不禁瞠目结舌:"江,江姑娘,你..."
凌玥已经一步踱了上前,下意识伸出的双臂终于在快要触碰到江采薇的时候僵住了。
要让她起来的人,也应该是华珺,而不是自己啊!
"玥儿让你起来,那你就起来吧。"华珺落落大方的样子,倒真不负他那神医的名头。
只是,玥儿这个称呼,也是你叫的吗?凌珏剜了一眼坐在圈椅上的华珺,没有再说话多事。
"你嫂子只是由于常年的积劳成疾,又外加数年之前受到了莫大打击而造成的心脉阻塞,穴位不通。"
江采薇哑然,原来一名大夫是可以通过治病就看得出一个人经年的遭遇吗?
"现我已将她的经脉悉数打通,自此若要好好调理便可痊愈。"华珺看了一眼另一边床榻上的江大哥,好似叹了一口气:"但是,身体亏损就是亏损,自此以后,要小心应对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