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失落地耷拉着脸,“殿下还是不理人。”
他犹豫地看向这个在殿下和他落入险境时如天神降临凭空出现救了他们的“女人”。
这位身穿绛红色官袍,腰间配着利剑,眉眼凌厉,处处像女人的人,一开口却是:
“小昱给我吧,我是他师父。”
阿竹当时的心情可谓是犹如飞上云端后又被拽了下来,十分复杂。
他是知道殿下的师父是一名男子,但是殿下并没有说他师父是幽州刺史啊!
这位宋公子居然是男扮女装做的刺史。
阿竹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了。
宋江羽仿佛已经习惯了旁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神情丝毫不变。
他走过去,坐在温子昱身旁,不太熟练地尽量放轻声音:
“小昱?”
温子昱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
宋江羽皱着眉,慢慢用手触碰到温子昱的肩膀。
他还是呆呆坐在原地,没有抵触,也没有反应。
宋江羽叹了口气,“小昱,我是师父,不认识我了?”
温子昱慢吞吞抬头,“师父?”
“嗯。”
温子昱低头嘟囔着什么,宋江羽没有听清。
许久,他又转头去看阿竹。
阿竹连忙说:“殿下,我是阿竹,你最爱的阿竹啊。”
温子昱蓦然皱眉,“不是。”
“啊?我就是阿竹啊,殿下你不认识阿竹了?”
温子昱没有再吭声,宋江羽却突然挑眉。
“他成亲了?”
他这句问话有点突兀,以至于阿竹一愣,连忙答到:“啊,是。”
宋江羽:“我听说先皇把他嫁给了漠北将军?”
“啊,是。”
宋江羽瞬间撇了撇嘴。
阿竹难得见他脸上露出这种男子家的灵动表情,就听他道:
“啧,没出息。顾岚衣败得那样狼狈,也值得他念念不忘?”
阿竹脖子一缩。
殿下师父看起来脾气有点不大好,希望不要殃及他啊,呜呜。
接下来整整数日,宋江羽和阿竹都在想方设法地“撬开”温子昱的嘴,试图了解他是什么情况。
但温子昱性格里的谨慎偏偏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
不管他们说什么,温子昱都不冷不热的。
最后宋江羽只好作罢,处理完和北凉的事,就带着温子昱和阿竹回了幽州。
阿竹临走前担心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顾将军找不到人会着急的吧?”
宋江羽斟酌了一下,“漠北兵败,皇帝震怒,顾岚衣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况且朔方沦陷后她也下落不明,小昱去跟着她反而不如跟我去幽州安全。”
阿竹犹豫:“可殿下他……”
宋江羽:“我知道,但我们这不是不知道顾岚衣那女人去哪儿了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小昱身上有什么顾岚衣一看就知道的信物吗?”
阿竹眼睛一亮,“有的有的,公子手腕上的红绳,和那个步摇!”
“步摇?”
宋江羽想起来了,他那天赶到的时候恰好救了温子昱,当时地上就有一个折断的步摇,还好他收起来了。
从匣子里找出来,问:“是这个?”
阿竹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
宋江羽点头,“行,那就步摇吧,红绳在他手腕上,我怕再刺激到他。”
两人几句间就定了温子昱的去处。
宋江羽派了信得过的手下带着步摇和信封留在北凉城,等到顾岚衣的行踪有了消息,就把东西送去给她。
正在周城的顾岚衣还不知道自己的小昱已经被带去了离她更远的地方。
她正惊讶地看着面前两名熟悉的人,“杨公子?”
面前穿着麻衣扎着简单发带的男子和他身旁高大的女子,正是杨思羊和小绵两人。
杨思羊也很震惊居然在这里碰到顾岚衣。
“啊,顾将军,好巧啊。”
顾岚衣皱眉,“杨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离开京城前将小绵引荐给了北凉军,是因为北凉相比起漠北来说较为散漫。
反之漠北军多年来上下早已固若金汤,将士们早就认定了现在的将领,小绵很难迅速出头。
因此顾岚衣在考虑到这一层面后就将小绵送去了北凉军里服役,在北凉小绵要立功笼络军心会轻松许多。
周城虽然只是北凉一个不起眼的小城池,但小绵在这里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杨思羊怎么会在这里?
杨思羊躲在小绵身后,“顾,顾将军,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可别把我送回去,我娘会打死我的!”
顾岚衣倒是不会这么多此一举,她自己此时回京城都要自身难保了,哪顾得上别人。
“哦对了,顾将军,子昱呢?你在这里,子昱是不是也在?”
顾岚衣眼睛里露出些许微光又很快暗淡下去。
小绵发现不对劲,连忙拉住杨思羊示意他别说了。
可杨思羊根本顾不上其他,见顾岚衣表情不对,瞬间急了。
“顾岚衣你说话啊,子昱呢?他人呢!”
“我不知道。”
顾岚衣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这些日子,她一闭眼,温子昱被敌兵追和遇到黑熊的画面就会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脑海里,避不开,挥不去。
她贪婪地想在梦里多看一会儿小昱,可该死的梦境总不让她看清。
自虐似的反复梦到那些从阿尚嘴里听到的画面。
是她无能,没守住上万漠北士兵,没守住朔方城,甚至连她最爱的人也守不住。
【宿主……】
系统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它也有点觉得自己没用了,身为金手指,却连寻找目标人物的功能都不具备。
可它明明……明明隐约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有这个功能的。
为什么又没有了呢?
它想不透,像是有一堵墙横亘在它的程序上,阻止它的运行。
连日的折磨后,顾岚衣终于收到了战败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李阳把粮送来了。
在她们到达周城的第一天,顾岚衣就派人联系了李阳,让她采购大批粮草送来周城。
没想到的是,李阳居然也跟来了。
她带着账本和地契银票。
“将军,朔方盐铺的规模已经很大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想说的是,至少我们的银子够了。”
顾岚衣翻着账本,不可置信。
她知道盐业是暴利,可没想到会这么暴。
短短一年时间,盐铺的利润从她离开到现在至少翻了五倍不止!